破案(十三) 

      趙明駿從胡美蘭的口裡得到了寶貴的線索之後，立即展開調查行動。首先，他先向金管會查閱陰陽明教的信徒共同匯集的資金帳戶，這個名為為魏平澳的帳戶是設在台中市西屯區文心路的匯豐銀行台中分行。趙明駿再向該行調閱該帳戶的資金流向，發現該帳戶因為疑似有不法或顯屬異常交易存款而遭銀行以《帳戶管理辦法》通報列為監控帳戶。

    趙明駿調閱銀行的監視器查看到底是何人來領取該戶頭的資金，一看之後，感到驚詫不已。接著，趙明駿再向台中地政事務所登記課查閱胡美蘭當年所設立的他益信託的受益人究竟為何人。最後，更讓他詫異的是，土地登記謄本上靜廬的所有權人的名字。

    經比對之後，證據資料都共指向同一人—葉紹華，也就是女童張雅琳的小學老師。

    趙明駿心中感嘆，愈是看起來與案情無關的人竟然嫌疑愈大。趙明駿回憶當初約談葉紹華的時候，印象中他是一個長相斯文清瘦，戴著一副眼鏡，身材中等，年約三十多歲的男子。

    趙明駿趕緊召開小組會議，小隊長黃正國說:「事不宜遲，我們趕緊把他帶來警局問話!」

    趙明駿與陳景堂開著警車來到小學辦公室，但校方說葉老師已經多日沒來教課。他們又趕往他的住所，卻撲了個空，那裡早已人去樓空，推算葉紹華沒去教課的時間正是警方破獲此案的時間。

    黃正國跟檢察官報告此事，於是檢察官依《刑事訴訟法》第84條之規定依法對葉紹華發布通緝令。

    案情到此看似出現曙光，沒想到如今又遇上瓶頸。

    陳景堂帶著趙明駿又來找阿嬌，兩人先對廟堂上的神明上香默禱他們祈求的事，他們在等候阿嬌的同時抽了一支籤，籤詩如下:

奉公謹守莫欺心，
自有亨通吉利臨；
目下營求且休矣，
秋期與子定佳音。

    隨後阿嬌出現，趙明駿對阿嬌說:「師姐，媽祖真的很靈驗，上次跟媽祖求願，請媽祖幫助我們破案，果然我們一路都順風順水。雖然我們現在已經鎖定某嫌犯，可是他卻跑掉了，師姐，可否請媽祖再幫我們一把?」

    阿嬌笑盈盈說:「別急，趙警官，不是不報，是時間還沒到。」

    「師姐，我們辛苦這麼久，就只差這一步了…..」陳景堂苦求道。

    「會啦~!你們剛才不是有抽過籤?媽祖已經透過籤詩告訴你們了。」

    警察偵辦案件有時需要靠線民提供資訊，大體而言，警方的線民來源可分為正常管道及特殊管道，前者所諮詢的對象以義警、義消、退休員警、警察親屬、計程車司機、村里鄰長等等；而後者就是俗稱的「養線民」，這一類的線民多半染有毒癮，行事作風和正常人有很大的不同，因此警方和線民連繫也只是為了偵查工作，他們提供的消息往往很有價值，因此這些線民在尋找提供線索的對象時，有時就會「待價而沽」，當然也曾發生過線民提供假情報的狀況。可是，如果線民一旦有這種黑紀錄，很可能就會被警察列入拒絕往來戶。

    果然，中秋節的前一天，與陳景堂合作甚久的某男性遊民向警局通報有人連續好幾天在夜晚十點鐘左右看見靜廬有燈火出現，甚至有形似葉紹華的男子在靜廬出沒。

    接到線報的陳景堂趕緊將消息告知刑事小組，趙明駿說:「如果這個消息可靠，那真的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葉紹華一定認為我們會鬆懈對靜廬的監視，所以他才躲在那個地方。」

    李謹言卻持不一樣的看法，他說:「未必如此，我們應該要從嫌犯的邏輯去思考，我個人認為這個消息應該很可靠，假設葉紹華真的是胡美蘭的養父，又同時是陰陽明教的教主，那麼他躲在靜廬就一點也不奇怪了。很可能靜廬這個地方對葉紹華來說真的很重要，根據阿駿查到的資料，陰陽明教的信徒不都是要吸收日精月華?那麼，很可能靜廬的風水，又或者說地理位置，對這些信徒來說就是一處很適合吸收日月精華的好地方。明天就是中秋節，根據氣象局的預報，明天天氣很好，晚上應該可以看得見月亮，所以明晚應該是我們採取行動的最佳時機。」

    李謹言的分析非常中肯，趙明駿心裡暗自佩服。

    小隊長黃正國下令:「好!明晚我們就行動，包抄靜廬，務必將葉紹華逮捕歸案!」

    李謹言補上:「請大家一定要穿防彈衣!」

    陳景堂反對道:「賣啦(台語:不要)!那個葉紹華不就是一個文弱書生?又不是槍擊要犯，我們幾個大男人還對付不了他嗎?幹嘛要全副武裝?更何況穿防彈衣會耗損衣服的壽命!」

    李謹言望向趙明駿，說道:「我們對付的不是正常人，而且上一次有漏網之魚，他們必定有所防備，所以這一次的勤務我希望大家都穿上防彈衣!」

    趙明駿似乎被李謹言說服了，他想起陳景堂的太太臨盆在即以及對他的叮囑，也轉過來勸陳景堂:「學長，小心為上，大嫂快要生了。」

    中秋節當晚8點，三輛警車埋伏在暗處，大約到了晚上10點忽然起濃霧，早已無人煙的靜廬突然亮起燈火，雖然視線不是很清楚，但他們看到宅邸內院隱約有人在走動。

    六名刑警下車，在濃霧中摸黑走近靜廬的大門，大門沒上鎖，陳景堂打先鋒，推開大門，警察們手持警槍，小心翼翼一個接著一個魚貫而入。

    他們一行人走進宅邸，室內燈火通明，顯然已有人在屋內。大霧飄進屋內，警察們已看不清彼此，大家都伸手不見五指。忽然間，一個黑影衝了出來撞向其中一名警察，警察應聲倒地，大罵三字經，跟對方扭打成一團，趙明駿聽得出來那是陳景堂的聲音，他緊張高喊「學長?」

    趙明駿循聲摸索，隱約看到有黑影持刀欲刺向倒在地上的陳景堂，陳景堂握住黑影的手，兩人僵持不下。趙明駿朝黑影開槍，第一槍沒擊中，黑影用力把刀刺向陳景堂的胸部，陳景堂痛到大喊。

    六名警察都有穿防彈衣，照理說黑影的刀似乎應該傷不到陳景堂，但事實上這是一個迷思。因為基本上，防彈衣對於刀的「穿刺攻擊」並沒有防護作用，警界目前所使用的防彈衣只能降低子彈的速度，讓其無法貫穿，達成防護效果。然而在面對刀刺時，防護力還是很有限，只等於穿一件比較厚重的普通衣服，可一旦被刀猛刺，還是會被刀所輕易貫穿，就如同纖維組成的繩索被刀給輕易砍斷一樣，而這一點似乎很多警務人員也並不清楚。

    趙明駿朝黑影開第二槍，似乎擊中了黑影，黑影倒地。

    「學長!你怎麼樣?」趙明駿衝向陳景堂。

    這時，濃霧漸漸散去，趙明駿望向四周，他發現地上都躺著他的隊友，黑影卻是一個陌生男子，想來應該是邪教信徒，但現場卻不見李謹言。

    從正廳的樓梯飛下一個人影，沒錯，這個人是從空中飛下來的。他定睛仔細一看，那是葉紹華，他穿著一身道服，手持拂塵，飄然而下。

    葉紹華開口說:「 趙警官，我們終於見面了，哦~!應該說我正式以真面目跟你相見了。趙警官，你知道我幾歲了嗎?我已經有一千五百三十六歲了， 你根本無法想像一個活了這麼久的人經歷過甚麼。我看盡了歷朝歷代的更迭，我見識過大唐盛世，親眼看過元朝如何滅宋，親眼看過大明王朝如何由興盛走向衰敗，親眼看過滿清如何入關，也親眼看過八國聯軍如何吞噬中國，見證過二次世界大戰。我也曾與唐太宗、武則天、成吉思汗、康熙、雍正、乾隆等這些偉大的帝王面對面的交談過，也受過他們的禮遇與供養， 參與過歷史上無數的大事件，我等於是一部活的歷史百科全書。你說，這世上還有誰能比我的見識更廣?」

    接著，他 又對趙明駿勸誘:「呵呵呵....趙警官，我注意你很久了，你天生仙風道骨，是一個修仙奇材， 不知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合作?我保證你不但可以獲得塵世上的功名富貴，還可以位列仙班，永生不死。」

    趙明駿伸出左手，以不屑的眼神朝葉紹華比了一個中指，哼的一聲斥道:「就算你有不死之身，也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的活死人，連個普通人都不如，有甚麼好羨慕的?」。

    葉紹華陰陽怪氣地笑說:「哦!我知道了!那麼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處!」這一句話以及聲音好熟悉，彷彿在甚麼地方聽過，趙明駿猛然想起那是之前在噩夢中他以呼叫器請求支援，他告知對方自己人在靜廬時，對方從呼叫器說的同一句話，而且聲音語調也都完全一樣。

    忽然，左後方跑出一個手持武士刀的男子，持刀砍向趙明駿，趙明駿一個翻身躲開了對方的攻擊；又跑出一個男子從後方跳向趙明駿的背部，持武士刀的男子又準備砍向趙明駿，趙明駿在警校學到的看家本事這時全都使了出來，他借力使力往前一翻，對方仍緊抱著趙明駿不放，他便將抱住他的人當擋箭牌，於是武士刀砍中抱住他的人，抱住他的人終於鬆開手，趙明駿趕緊舉起手槍朝持武士刀的男子猛開三槍，對方倒地。

    趙明駿朝葉紹華猛開槍，可是葉紹華彷彿若無其事。就在此時，之前抱住他的男子又從地上悄悄爬了起來，偷偷拿起掉在地上的武士刀，從他的後方冷不防刺下去，趙明駿痛得跪在地上，使力轉身朝攻擊他的人連開兩槍，對方中槍倒在地上。

    趙明駿忍痛從地上爬了起來，欲朝葉紹華飛樸過去，只見葉紹華的雙腳離地三寸，飄在空中倒退飛，趙明駿使出全身力氣爬向樓梯，死追著葉紹華不放。

    終於，葉紹華退到最後面的大牆，離奇的事發生了，葉紹華竟然穿入牆壁消失不見，趙明駿對牆壁連開數槍，但牆壁竟然反彈出一股強大的力量，瞬間將趙明駿給擊退，趙明駿被這股神祕的力量給彈了出來，倒在階梯前，背部的血不斷滲出，他越來越虛弱，他眼睛望向左前方的石柱，他看見一個熟悉的景象，柱上貼著一張剝落破損的對聯，原文是「金輝照會祥雲聚」，但因破損不堪，字跡班落，只剩「金」字較為清晰可見。他又想起阿嬌之前曾對他的叮囑—「遇金則閃」，這時，他才恍然大悟這四個字箇中的奧秘，但如今已經來不及了，他的血越流越多， 恍惚朦朧之中，他依稀看見身著一襲黑衣的李謹言也跳進牆壁裡，但他無法確定自己看到了甚麼，只覺得自己越來越虛弱，終於不支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