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鬼道眾生

 

作者/摩訶布瓦尊者

英譯者/智勝尊者

中譯者/喬正一

 

            我們必須再次回到阿姜措尚未結束的傳奇事蹟[1]

        有一次,他暫時駐留在清邁府的一個洞窟裡,而且這似乎對他的修行非常有利。在那個地方,他經歷了各種內外的經驗,而且比之前更多、更廣泛,與他在其他地方所體驗到的經歷截然不同。他很快便看出這是一個能幫助他進步的好機緣,於是他留下來修行了好幾個月。

        他的觀照力日夜精進清明,當地的天氣宜人,洞窟寬敞,空氣一直都很流通,所以他的外在修行因緣相當舒適穩定,都沒有問題。但在那個地方,他在禪修上會感知到有些不尋常的現象,當他在內心觀照時,心識會以一種非常微妙的方式靜止下來,而當他出定去展開觀智,心識會變得靈巧敏銳,沒有一丁點笨拙、遲緩及呆滯,也就是完全沒有昏沉散漫趁隙而入的跡象。

       他說,就在那個時候,有諸多來自不同天界與時空的天神會來參訪他,有的是空居天,有的是地居天,高階諸神與低階諸神都有,但他都習以為常,見怪不怪。比較特別的是,他曾經遇過有為數眾多來自泰國東北各地區的鬼魂與其家人在搬家,祂們打算搬遷到清邁府的山丘上定居。

        祂們騎著馬或牽著牛,帶著祂們的財產,攜家帶眷地搬家,並從他駐留之處的前方經過。就在祂們靠近他的時候,眾鬼的首領要諸鬼眷屬向阿姜頂禮致意,他問祂們為什麼要這樣大舉搬遷?祂們告訴他,祂們要把家人及親屬從祂們過去住的村落(祂們有告訴他村落的名字)搬到祂們所稱的一處清邁府的山上。祂們跟他說,祂們之前住的地方食物很少,生活條件艱苦苛刻,而那裡其他的眾鬼魂也都缺乏道德感及慚愧心(SīlaDhamma),祂們經常彼此搶殺擄掠,因為鬼也是人變的,祂們以前也都曾經是人,就算變成了鬼也跟人類一樣有很類似的個性,因此如果祂們生前就缺乏道德感及慚愧心,那麼祂們死後變成了鬼也依然相續缺乏道德感及慚愧心。祂們跟人類一樣,相互折磨、彼此傷害,製造麻煩與混亂,以至於失去了往日的平靜。後來,祂們有親戚來探訪祂們,並從祂們那裡得知清邁的居住環境很好,可以找到安樂,因為當地的人比其他地方的道德水平還要高尚。祂們還聽說清邁有跟祂們很類似不為人類所知的非人眾生,而且祂們都有非常良好的品德,比其他地方更安樂,因此祂們決定聽從親戚(祂們的親戚也都是鬼)的建議,搬去那裡。

        他問鬼首領:「祢剛剛說生活條件困苦,糧食缺少,可是我不明白,祢們並不像人類那樣需要靠吃米飯、魚和其他食物維生,也不需要房子、衣服或其他民生物資,難道祢們也跟人類世界一樣必須辛苦種植和建造這些東西並供給那些偷拐搶騙的人維生?

        鬼首領說:「只要眾生依然業果(vipāka)隨身,不管他生在何處或在那裡生活,其業果自會資助他,又或者為他帶來痛苦與是非麻煩,就像他當初以同樣的方式對待其他眾生一樣。是不是擁有人類的身體或其他非人的身體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於是否具有善業或惡業。一個有情之所以會在某個特定的地方以某種型態出生或生活,就意味著他必須在那個地方去經歷他命中注定的快樂與痛苦。因此,究竟是生活困苦抑或富足安樂,便端視於這個有情的善惡業而定,而其強弱程度又取決於每一個有情自己過去所造下的前因而定。」

        阿姜問:「祢說有些鬼是有道德(慚愧心)的善鬼,有些不是。難道說鬼跟人一樣也懂得道德(慚愧)的意義嗎?

        鬼首領說:「道德(慚愧)是放諸四海的東西,不僅人間有,各界都有。在自然之道中的美德與幸福普為世上各地的蒼生所知,只是他們可能會替它取個名字,也可能不會,畢竟眾生所喜歡且必定依靠的是它的特質,所以它的名字是甚麼並沒有那麼重要。美德實際上就是『戒法』(SīlaDhamma),從美德所緣生出的歡悅與喜樂也是戒法的一個面向,而它們不同的地方在於前者是『因』,後者是『果』。說到有戒法的鬼,指的自然是那些有良好的品格及善待其他諸鬼的善鬼;而另外說到沒有戒法的鬼,指的是那些不善良、不具良好品格及對其他諸鬼不友善的惡鬼。就跟人類的好壞差不多,分別表現在他們的行為差異上。總而言之,何處有道德戒法,何處就有和平;何處沒有,何處就有紛亂。」

       「祢剛剛有提到祢們有親戚,這是甚麼意思?祢們從甚麼時候開始彼此成為親戚的?

       「鬼的親戚眷屬和人類無異,換言之,當我們前生為人時,我們彼此就像兄弟姊妹一般親近,並像人類一樣相互尊重。後來,當我們死後,我們都變成了鬼魂,然而我們仍清楚記得彼此,所以打從我們生前為人時就已是不可分割的血親,直到有一天業力迫使我們分離,使我們各自投生在不同的地方,那時我們才無法記住彼此。」

        「當你們搬到清邁後,會不會像人類一樣思鄉,想念自己的老家?

        「沒有甚麼好想念的,因為鬼魂不像人類一樣有自己的農場和家園。我們有的只是一些個人隨身攜帶的微細物品,所以沒有甚麼好想念的。」

       「既然如此,那麼祢幹嘛還要隨身帶這些籃子以及那些把祢全身塞得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有為什麼祢們要帶著這些馬和牛?把它們給丟掉不是更好嗎?

      「這些東西對鬼魂很實用,也是祂們的財富福報,眾鬼對這些東西肯定有執著。又或者,換另一種說法,在鬼界和人界,鬼和人之間在業果上並沒有實質的區別,他們都有各自的業力及與生俱來的業力果報,從而鬼的財富福報與人類並沒有甚麼不一樣的地方。」

        「祢們以前住的地方,以及祢們即將前往的清邁,都有房子可住及當地的朋友嗎?又或者祢們當中有某些鬼不一樣?

        「我們就跟人類和其他有情一樣,都有房子、孩子及親友。因為我們和其他眾生一樣,也是一種生命(有情),但人類和其他某些眾生的肉眼卻看不見我們的身體。雖然我們對於具有天神身軀的眾生來說非常具體可見,而且我們也同樣有歡樂與痛苦,因為鬼的心識與其他眾生的心識都具有相同的業力因緣果報。因此,不論生在何處,或以何種形式出生,都必須像其他眾生一樣經歷其業力果報。」

        阿姜說,當他看到眾鬼舉家搬遷到新地方時,各自攜家帶眷經過他的面前時,跟人類在搬家時的情況沒有甚麼不一樣。

        祂們給人的印象就是身上揹著各式各樣的東西,外觀上表現出痛苦、焦慮及不快樂。祂們就像人類在搬家一樣,也像其他如螞蟻將卵從一處搬到另一處的生物一般,這讓他想起了佛教的教誡:「業力因緣果報以不同的方式安排眾生,使其依據所做所為的業果去體驗不同的事件。無論身處何處或出生於何處,他們都受制於善惡業力的影響,不論是樂或苦都一樣,且沒有眾生可置身於業力因果之外。積德行善者必得樂果,而多行不義者必得苦果。」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法則放諸四海皆準,適用於一切有情,不論其出生的型態為何。又或者更精簡地說,五蘊身軀只是苦與樂的家園。既然生死一如、平等無二,那麼「生」又有何歡呢?因為不想死卻渴望以各種不同的形態出生,到頭來仍除了一死,甚麼也求不得。阿姜說:「對於這些我曾遇過及見過的鬼魂與不同的諸神等非人,我曾思惟過,並將祂們與我自己及其他的有情做一番比較,後來我相當明白大家都捲入了這一團大苦聚中,就像被關在某一處的各種動物。對於我自己及其他蒼生的生死處境,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解脫,這一點令我感到悲憫。我越是遇到這樣的事情,那麼在拔除令眾生一再生死的無明這一件事上,我就會越努力於心智的禪修。因為生存及出生,就是緣生出『苦』的直接因緣。因此,想要獲得圓滿無上幸福之人,就不該同時渴望與此目標相互矛盾及背道而馳的出生。因為從心中將這種衝動的種子給拔除,才是真正、徹底及完美的幸福。

        他又進一步說,他不僅接觸過餓鬼(Pretas)、鬼魂、天子、諸神,還說:「就算已般涅槃的阿姜曼也經常慈悲地來訪我,通常阿姜曼給我的教導大多強調不要心不在焉,並喚醒正念以確保正精進。他說不只是在靜坐或經行的時候,就是在任何情況下都正念現前,這才叫做正精進,因為正念現前就是正精進。正念就是覺知法,是抵禦及忍受艱困的法,是戰鬥中用來躲避敵人攻擊的法,是在心識與煩惱的戰爭中勇敢前進、無懼死亡的法。但萬一缺少正念,就必將注定失敗。」

       這就是阿姜曼所教導的,因此修行者必須開展正念,並應在心智的每一個層次與階段中都時時刻刻精進、與「法」同在,以下就是他教的內容:

       不管是否剛起步修行,或已臻禪定成就,或是否剛開始修觀智、已生起觀智或已臻能善用觀智的善巧或內明的階段,在各種情況下正念都是在修行各階段的必備品。然而,應積極提升正念,直至根深蒂固的程度,使其成為『大念住』[2]( Mahāsati),這是它本該有的一種模式,因為在修行中,正念居於非常重要的地位,修行者應對其投注最大的心力與關注。

        不管此刻正在做甚麼,無論內身或外身,或粗或細,正念都是基本功,都應繫念在前,都應滲透到其所從事的每一件事中。在每一個階段的禪定與每一個階段的觀智,正念都必須扮演起守護者的角色守護在前。如果缺少正念,還遠不如缺少從事各種形式的修行及不去修行。所以你可以選擇去修行或不去修行,但絕不能失去正念。任何精進培育正念的人,無論他心中的煩惱有多深,都肯定會清除他解脫道上的障礙並持續走下去,直到他獲得成功。這代表各種層次的定與慧都將生起,並緣於正念的強大影響力而能獲取力量,因為正念提供了它們(定與慧)所需的養分,這是絕對可以肯定的。這種從一開始逐漸正向解脫(vimutti)之道就是正念之道,就是它在資助它們(定與慧)。如果想要修持各種禪定(samatha)與內觀(vipassanā)的人不具正念,他們的禪定與內觀就根本不可能生起。從修行之初一直到最後,我不見一法如正念一般如此殊勝且深入人心。正念是一種守護,是一種養分,是一種預防針劑,可保護各種層次的禪定與智慧,這兩種法(禪定與智慧)唯有依靠正念的照顧與提升才能得以進展並成就,而如果沒有正念,就什麼都不可能。你們都必須諦聽,牢記在心,並善加受持,千萬不要在迷惑之霧中忘記以下的叮嚀:在修行之道的各項努力,正念一直都是其強大力量的深井,在以任何的方法改變自己的想法或觀點之前,都必須臣服於正念,不論粗或細,也不管是何種層次的修行,都必須要有正念,而這是修行領域中最重要的其中一環。

       『至於智慧,到了要禪思的時候,就必須窮盡最大的努力而為,不要因為怕智慧「氾濫」而保留其實力。如果在各方面的觀照或禪思的時候,都能保持以觀智來控制其智慧,智慧就不會氾濫而變成沒有意義的廢物。智慧之所以會像洪水氾濫而無法阻止,都是因為缺少正念來駕馭它,之後變成思考記憶(saññā)[3]方面的抽象哲理的妄想,最終使人無法發現實相,然而有正念相伴的智慧就必然會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走向大觀智(Mahāpaññā)。』

       『一旦心識有大念住(Mahāsati)與大觀智(Mahāpaññā)相伴,那麼即便煩惱厚比山高,也承受不住大念住與大觀智所帶來的摧毀力量。修行大念住與大觀智的時候,不該注意去時間、地點或其他事物,而應該以正念去念住覺知心識與心中的一切生滅現象,同時以觀智去觀照。這就是諸苦中的解脫之道,而苦就是五蘊身心,不是依於身心之外的地點、時代與時間。』

       『然而找一個僻靜之處作為贏得勝利的適合戰場(修行道場)才是修行的正道。但也不可以過於關注在尋找地點這一件事上,到頭來反而變成一種執著或執念,因尋找地點所緣生的焦慮反而會變成一種自尋煩惱的障礙,不過還是應繼續尋找,直到能找到一處滿意的適合地點,找到之後,就應提起正念,並同時以觀智禪思,不可再浪費時間。』

        『四念處與四聖諦(SaccaDhamma)就是戰場,在戰場上,必須全力投入正念、智慧、信心與精進。不要懷疑,除了在四念處與四聖諦的領域,任何地方都可以找得到「道」、「果」及「涅槃」。以你最大的智慧去覺悟聖諦,這些都是不可動搖的法,都是從無始以來歷代所確認的道與果,而且在任何層次的道與果都能給予完整且完美的保證,沒有任何的缺陷。』

       『任何缺陷及達到目標的無力都可以在正念、智慧、信心與精進中被找到,而不是在前述中所提到的不可動搖並一直提供確認的法中找到。因此,你必須窮盡你的智力在四念處與四聖諦中去挖掘與尋覓果實,並在這條路上堅定你的心智。那麼在未來的某一天,你必將經由你的善巧與最出乎預料的方式(而且是前所未見的方式)受贈道與果。』

       『我的解釋就是道與果的總結,而且在別處找不到,你們必須試著去遵循!你必須去除對大師(也就是佛陀,Sāsadā)、法、僧等三寶基本特質((aṅga))的疑惑,並去除對世人所稱已般涅槃的禪師(GurūĀcariya)的懷疑。』[4]

      『所謂的涅槃,並不是「世人」所以為或想像的地方,它究竟位於何處?「世人」無法臆測或想像。但在彼處,你會看到涅槃、佛陀、法、僧伽、導師以及你自己就在那裡,之後,所有的疑惑與各種不確定性都將消失。而那個地方到底在哪裡?那個地方就是具有大念住及大觀智的心識,這個心識與四聖諦及四念處同在,它全面深入地挖掘與追尋,直到一切都變成了「法」,且每一部分都變成客觀真實,並在四聖諦與四念處中完全沒有任何錯誤的邪見與認知。之後,它們每一個都是客觀且真實的,也就是說,四念處是真實的,四聖諦是真實的,有智慧的心是真實的。這就是解脫(vimutti)!這就是涅槃!這就是大師佛陀、法、僧伽及已證悟清淨解脫心的阿姜們的住所!

       『我再說一次,那個地方到底在哪兒?那是一個一切焦慮與煩惱都止息的地方,是一切的無常、敗壞變異及出生都已被捨棄放下之處,是所有的苦都已被捨棄放下之處。只要你肯放下,肯放下所有的一切,涅槃就在那裡!因此,你一定要在彼處努力發展「放下」的修持之道。不要耽溺迷失在臆測或猜測,這只會浪費你的時間,沒有意義,到頭來徒勞無功,一事無成。因為佛法不是給人去臆測或猜測的法,而是肯真正依照世尊的教誡奉行的法,此人無須任何猜測或臆測便能抵達及獲得真實究竟法。』」。

       當阿姜曼慈悲地說完他的教導之後,這一位阿姜便在禪境中向阿姜曼頂禮,然後阿姜曼稍微移動了一下便立刻消失不見。這一次他不是從天而降現身,而當他離去的時候是瞬間即逝。這一位阿姜說,他無法確切事先知道阿姜曼會以何種禪境現身,因為有時候他會在空中飛來飛去,有的時候又會像一般人一樣以走路的方式出現,但他的外表容貌卻跟他生前的樣子一模一樣,並沒有明顯的不同。他說,事實上,每次他來教導他的時候,他的外表都沒變,他經常慈悲地現身來指導他。

        這一位阿姜的際遇相當的奇特,其中最顯著的便是他最喜歡在山林中生活,喜歡獨自行腳,喜歡各種突發狀況,諸如遇到老虎等等。就算他從森林出來,遇到其他的比丘或朋友,也只是片刻之後,他又會回到森林中。然而儘管他有這些特質,他依然過著安全的生活,並沒有對他造成任何的傷害。

        有一次他駐留一間寺院,某日中午的時候他在一間小禪房裡休憩,當天,他的母親來到寺院,站在他的小禪房前催促喊他:「趕快來大廳(sālā)!因為Madrī女士剛剛來了,趕快過來,快點!

        他不知是什麼原因使她這樣催促他,但她還是站在他的小禪房前不停地催促他,叫他快點出來,他嚇了一跳,完全清醒,跑出了小禪房。他來不及想為什麼,也不及細想Madrī女士在大廳這一件事是真是假,他想都沒想便跑出了小禪房。然後,最出乎意料及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就在他匆促跑出小禪房大概9碼遠的距離,小禪房前的一棵大樹忽然折斷並直接壓倒在小禪房之上,將整間小禪房都壓到粉碎。如果他的母親沒來叫醒他,他極可能一直睡下去,且永遠再也醒不過來。他說好在保護他的善業還沒用光,不然當天肯定就是他的死忌。

        這件事之後,阿姜便問他的母親為何這麼急切地來叫醒他,讓他來不及細想就直接跑出來,他醒來後,即使樹都崩倒下來,他都還搞不清楚狀況。他的母親說在那個時候她真的看到了Madrī女士就坐在大廳,並對她說她就是Madrī,她覺得冥冥中好像有股神秘的力量讓她覺得必須趕緊把他給叫醒去見Madrī女士,而於是她就想要她的兒子出來歡迎Madrī女士,而直到當時她也只在《本生經》的故事中聽過Madrī女士,她從沒想過會見到她,也沒想過她會像這樣出現並坐在森林的大廳。於是乎她不知所措,只好跑去叫醒她的兒子,並趕緊帶他去見Madrī女士。母親的這一番解釋讓阿姜很吃驚,他說他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因為如果沒發生的話,當時的他肯定會死。

        聽到這一段事蹟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寒毛直豎、背脊發涼,阿姜還進一步說,這是一則善業()護身的真實事件。他的母親跟他說,她真的有看到一個女人坐在大廳,她長得非常漂亮,而事實上她從未見過這一位自稱Madrī女士的美麗女子。但就在樹倒塌之後,她回去找這一位Madrī女士,卻已找不到人,只剩一張貴族Vessantar爵士與Madrī女士的合照,而且這一張合照已經擺放在那裡很久了。聽到這一則靈異事件的每一個人都嘖嘖稱奇,驚嘆不已,大家都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這一位阿姜似乎已多次瀕臨過生死交關的險境,除了前面提到的大樹倒塌在小禪屋的事件,他還多次與老虎面對面相遇,但天神總是冥冥中護佑他安然度險。我們會在下一個故事中來講述他驚險逃脫死亡的事件。

       有一天,這一位阿姜從山丘上下來,並在位於一片廣大林區的村莊附近駐留。他在傍晚時分抵達,並在森林中過夜,天黑後,大約晚上9點左右開始下雨,緊接著颳起狂風暴雨,並下起大冰雹。他找不到其他地方躲避,只好躲在一棵大樹下。當時天太黑,什麼也看不見,暴雨夾帶著冰雹傾盆而下,猶如從山上落下的鵝卵石,一場巨大的暴風雨就此形成。他躲避的那棵樹彷彿會被連根拔起,就在他全身都溼透之際,他一隻手撐起傘帳(klod),他的缽掛吊在他的肩上,他就像一隻在樹下被雨淋的鳥,冷到瑟瑟發抖。接著,他沒想到,突然間,在暴風雨中一根大樹枝從樹上被風吹斷,正好砸落在他的身邊,並砸中他手中的傘帳,把傘帳給砸碎,而他的缽從肩上掉落,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當時的他只有用他的身軀與生命去抵抗冰冷的天氣,並等待最後一刻的到來。他所有的東西都掉了出來,而且他也找不到,因為當時的夜色太黑,雨又下得很大,暴風雨正在肆虐,他伸手不見五指。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原地,閉上眼睛,觀察自己的呼吸,看它到底什麼時候會停止。他身上僅存的兩件僧袍都浸濕了,冰冷、麻痺與疼痛似乎迅速蔓延全身,當時的狀況實在筆墨難以形容,他一度以為他已死於當時周遍全身的疼痛與折磨。

        他就站在那裡,心中憶念著本師釋迦牟尼佛,以及他曾經歷過的痛苦與折磨比此刻的他所經歷的一切還要更嚴重。然而世尊並沒有被打倒,他依然有驚無險、平安過關,直到他覺悟並成為天人師(Sāsadā)

       這一位阿姜如是思惟:「就我自己而言,我遇到了一些痛苦,而這些痛苦也只會持續到雨停為止,如果我連這一點苦都受不了,就沒資格活下去,我根本不該為失去生命而追悔。」

       大約兩小時之後,暴風雨開始減弱,他能更自在地呼吸了,因為他一開始以為他會在暴風雨及冰雹中死去,那一夜他沒有躺下來睡覺,只能蹲下來,等黎明的曙光乍現。而就在下雨的時候,忽然間一條金環大蛇向他爬過來,且不離去。牠爬到他的腳邊,他彎下腰仔細一看,發現是一條金環蛇。他之所以能看得到蛇,是因為當時雖仍下著雨,天色很黑,但烏雲已退去,漸露出月色。他試著想趕走那條蛇,但牠就是不肯走,且就在離他半公尺遠的地方蜷縮起來。這使他隨順因緣,心想:「我現在吃盡了苦,而天正下著雨,這條蛇大概覺得非常舒適,於是爬出來四處找吃的。可是奇怪,為什麼牠現在不去找吃的,反而盤起來靜靜地蜷縮在那裡,而且還離我那麼近,我何必要趕牠走?也許值此最艱困的時刻,牠會變成我的朋友。」

        一旦他接受了這樣的因緣,他就不再試著趕他走,而是讓牠靜靜地蜷縮在那裡。而這條蛇完全沒有表現出任何嚇人的舉動,牠可能只是依照牠的習慣活動,而當天一亮,牠便無聲無息地爬走了。

        當時天太黑,這一位阿姜根本沒辦法離開,他找不到他的東西,也沒辦法點火,因為他的東西都在他的缽裡面,而他的缽已被折斷的樹枝給撞掉了,他找不到他的缽,當然他也找不到缽裡的蠟燭及「布」燈籠,他能做的就只是站著或蹲下,盯著那條環蛇,直到天明。當天色漸明,他趕緊找昨夜弄丟的東西。昨夜被樹枝撞掉的傘帳都被撞碎,他的缽都被樹枝撞到嚴重變形,但還不至於不能修復,他把一些凹痕給敲掉,可用來裝他要吃的食物。

        一大早,一些村民來探望他,他們對阿姜昨夜的慘況感到同情並予以慰問,他們對阿姜說他一定是有很大的功德善業才能使他安然度過悲慘的昨夜,他們向他表達了同情之意。但其實他們也自身難保,因為這一場暴風雨把村裡的許多房子都給摧毀了,許多房子的屋頂都被掀開了。

        如果一個人的大限未到或惡業尚未成熟,那麼就算發生這樣的事,他也會安然度過難關,但又有誰願意遇到這樣的事呢?這就是頭陀比丘的生活方式,也是在每一個頭陀比丘成為能教導弟子的阿姜之前都必須忍受的經歷。就如同上述中我們所見,他們的生活因為充滿著痛苦與磨難而多姿多采。但即便如此,他們也不輕言放棄或鬆懈,因此,我們前面所說「他能做的就只有站著或蹲下,..在寒冷的夜晚忍耐」,這就是另一種與敵人作戰的方式,這就是所謂的被逼到死角、退無可退的修行方法,因為他已遇到了敵人,也就是狂風暴雨、冰雹、掉下來的樹枝、被樹枝破壞並散落一地的資具。這些都是環伺在他四周的敵人,與他的距離如此之近,令他無處可逃,這就是所謂瀕臨死亡、身陷險境、被逼到死角的作戰方法。然而,他依然能度過難關並存活下來,這就表示他的大限未到、惡業未熟,所以他沒事,而且之後還能成為阿姜禪師,為世人弘法利生。然而他的弟子們聽到「死裡逃生」的修行方法,肯定會想如果他沒有這樣的經歷,今天就不會有死裡逃生的相關法門流傳給我們了。這麼一想,他的弟子們似乎比老師就更有優勢,因為他們不用像那些努力奮鬥的人那樣去親身經歷如此的艱困便可聽聞到這些經歷。

        這一位阿姜打從一開始修行的時候,便遇到了很多的痛苦與艱困,但他的修行水準非常的高深,值得尊敬與讚嘆,堪為我們大家的楷模。時至今日,他依然沒有鬆懈,因為他過去從這麼辛苦的努力中總能獲得成果,且會一直持續下去。他從未看過從軟弱懈怠中可得到任何有益的成果,所以他抗拒趨往那個方向,誠如本書之前的說明,任何從修行方法中見證不凡成就的人都可能會遵循此道。

        這一位阿姜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很正面的例子,雖然很難再找到可以作到跟他一樣的人,這樣的心智與修行的層次實在值得尊敬與頂禮,因為他在禪定中能發顯大神通,能在內心感知及用天眼去跟鬼神、孤魂野鬼、天神、龍王等非人溝通,很難找到能像他一樣經歷過這些超自然現象的人。他很能掌握觀智的訣竅,但頭陀行才是他的最愛,而且他一直都維繫得很好。在阿姜曼的弟子中,他的修行成就非常的高,阿姜曼還在世的時候就曾高度地讚揚過他:「他天生就是有能力可以幫助天神,當他提及有關天神、鬼神、孤魂野鬼、龍王的時候,他知道他在說甚麼。他少欲知足,樂居山林,意志堅決,勇敢,能自我砥礪,不隨世間八法而起舞。他聽從老師傳授給他的修行方法,認為森林、山丘、懸崖峭壁一直都是居住與修行的最佳道場,他不是那種趨炎附勢、阿諛奉承的人,也不是處處討好他人的鄉愿。大部分的人只喜歡玩文字遊戲,卻不重視真正的法義,如果打一個比方,就好比只得到資產負債表,卻沒有任何真正的資產可以支撐..。他完全沒有這些缺點,但他的修行成就卻值得受到尊敬與讚揚。他的不多話也值得稱讚,然而他一旦開口說話,往往能一針見血,他不會喋喋不休或說些雜亂無章的綺語(雜穢語),而他喜歡說真實語,行正行,這就是他的習性。至於他個人的資具非常稀少,但比丘們和他的弟子都很清楚他從不囤積很多的東西,因為他喜歡在山林裡行腳,很少去人多的城鎮。此外,他很少在一個地方待太久,也就是說他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待到讓當地的人都認識他並常來參訪他,他對修行保持興趣與專注,不會介入或關心其他人與他們的布施供養。這一切都成為了他的人格特質,也就是樂於正法,並待在他認為適合並有利於達到修行成就的地方。這一位阿姜平時就喜歡與各種野生兇猛動物有關的精彩相遇,很可能他與這些動物在過去多生多世以前就互為敵人,所以他今生過著比丘的生活,喜歡走在最容易遇到危險的地方,但我們看到發生在他身上的這些事情,不管這些動物看起來有多麼兇猛,每一次的相遇都會使他的修行進步。而這些相遇也從來沒有為他帶來任何的不幸,也沒有讓他灰心喪志,當然也沒有對他的梵行生活(Brahmacariyā)構成任何的威脅。事實上,這樣的經歷越多,他對於功德善業的信心、對業力因緣果報的信心、對戒德的信心、對正法以及自己心智能力的信心就會越強,如果他沒有這修行經歷,這一切就不會變得比平時更強大。

       這產生了與修行者的直觀一致的猜想,也就是慈心的力量、修行此道的力量、法的力量,這個「法」總能給世人帶來信心與平靜,使人平安無恙,在每一次遇到不同的情況時都能獲得心智的力量。這一位阿姜很可能就是那些擁有強大慈心力量的其中一位修行者,能令所遇到的動物的心中產生不確定感,使其凶暴無情減退和消失,進而在牠們的心中這一位阿姜變成了牠們的親朋友好。不這樣的話,牠們很可能會對他的梵行生活構成致命的威脅與危害,他也就不可能活著被人傳頌他的事蹟,而事實上他到現在都活得好好的。對那些親身體驗過並洞悉「法」的人來說,「法」也因此是最神奇、最不可思議且難以預期之物。然而,這已超出一般人所能理解的範疇,對於不是在這個領域中生活的人來說,這是一種神祕的謎團。話雖如此,法依然是法,且與世人同在,它的存在並不取決於有沒有人去接觸過它、了解它或相不相信它。因為「法」就其自身而獨立存在,猶如亙古自然法則的唯一道法(EkaDhamma),並不依賴任何會影響或左右它的因緣而存在。

        這一位阿姜對於我們已經討論過深埋在他心中的各種形式的法的價值肯定有一份良好的信念,因為他喜歡深入林中,心甘情願忍受他在那裡遇到的一切障礙與困難,從不退縮,更從容不迫或削弱這些艱困。事實上,他甘於業力因緣的安排,他越走下去就越心滿意足。每一年雨安居結束的時候,他都會離開僧團,前往山林中實踐他的頭陀行腳,而當他離開的時候,沒有人看到或知道他去哪兒,他以此實際的行動來呈現這一個真諦。他從不會被人看到在人多之處徘徊閒逛,也不會去跟人打交道,一直以來,他都前往山林,為心中的道果而努力奮鬥,從不鬆懈或放棄。他可以帶著明顯的心滿意足的表情去談論各地的森林、山丘、洞穴石窟和懸崖峭壁,如果有人引他更詳盡地去描述這些地方,就會激起聽眾的熱情,他們會變得全神貫注,不希望他停下來。想像自己帶著一顆全然投入及喜樂的心一路前行,彷彿卸下了肩上的各種重擔與包袱,換言之,在他所述的那些地方拋開心中的煩惱。聽了他的話以後,不禁讓人嚮往,會讓人開始想著該怎麼前往並待在這些適合的地方。這一位阿姜所陳述的地方,都是他的修行之處,在那些地方他的心識會比在一般其他地方更容易寧靜與入定,直到他厭倦了那個地方。這位阿姜說:「有時我禪坐,有時可能是睡覺的時候,我不確定是哪一種情況,但夜間有一隻大老虎悄悄地來到我坐臥的小竹台上,而我完全沒有察覺到。但我醒來的時候便發現牠的腳印,因為我每天都會在我住的地方掃地,清掃樹葉及一些穢物,而任何在那裡走動的動物都會留下清晰可見的痕跡。所以一大清早我便在我住的地方發現牠的腳印,我便循著牠的足跡去看牠離我有多近,後來我發現牠都已經爬到我睡覺的平台上,而且不僅距離平台45英尺遠,甚至最後一個腳印都距離不到18英吋。牠很可能是跑來聞我,發現我還活著,而且是一個人類,便悄悄地離開了。而當牠離開之後,牠又回到原路上,並沒有在我住的地方出沒徘徊。當我看到牠的腳印,發現牠這麼大剌剌地走向我,我有一點害怕,因為牠的腳印真的很大,遠大於一般平均大小。但牠也只有在那一個晚上出現過,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牠。我在那個地方待了幾個月,而如果牠想把我當成一餐給吃掉,牠很可能會回來。但後來牠並沒有再靠近我,雖然我仍會聽到牠的吼聲,就像我在林中各處經常聽到的那樣。」

        我喜歡提出新奇的建議,所以聽了阿姜的話,我立即用一種鼓勵他的方式對他說:「我覺得牠是來向你表達敬意並讚嘆你的波羅蜜(pāramī),而不是與你為敵。因為牠是一隻動物,不能像人類一樣能出家為僧及修行,所以當牠四處遊蕩的時候,碰巧遇到一位心很好的比丘,牠對你充滿了信心,並向你頂禮致意,讚嘆你的功德。但如果牠是在其他的時間來,牠可能會擔心嚇到比丘,所以牠只好趁你睡覺的時候偷偷來嗅你,所以牠可以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盡情地欣賞你,而不用擔心你會被嚇到僵硬,這樣就不會違背牠來向你頂禮致意的美意。只要他能如願地向你頂禮致意,牠便會立即退出,因為他怕你醒來會害怕,又或者作出某個手印[5]或使用某種神祕的咒語對牠施咒,從而破壞牠對你的好感與敬意。我覺得這是最有可能的解釋,不然的話牠怎麼可能這麼大膽爬到你休息的地方?

        這位阿姜微微一笑地說:「牠怎麼可能對我有充分的信心與敬意?牠應該是這樣想:『嗯..這對我來說是一種很好的零食。』,或類似的想法,當然,這就是牠爬上來看看我的原因。之後,牠查覺到這是一個人,牠便很快地離開,因為打從牠們出生的那一刻起,牠們天生就怕人類。就從那一天起,我就再也沒看到牠來嗅我或看我的痕跡。」

        他進一步說:「這種動物的奇特之處便在於牠們內心似乎被某種傾向所掌控,驅使牠們來看比丘禪坐、經行、精進修行,或在蚊帳中禪坐或睡覺的比丘。有時候他們在早晨的時候會過來看看我,牠們會像一隻狗一樣趴在那裡,心滿意足地望著你,不會對我作出任何嚇人的舉動。有時候牠們又會在半夜的時候出沒咆哮,然後在我所住的洞窟裡出現看著我。牠一出現的時候,就會像一隻狗一樣趴在那裡看著我,當牠覺得看夠了之後,就會自己離開,完全不會作出任何驚嚇我的舉動。然而我不禁有些害怕,畢竟牠們是很可怕的動物。比較奇怪的地方是,來看我的那些老虎,不管牠們是打哪兒來,或甚麼時候來,都是那種體型巨大的斑紋巨虎,牠們的身體很長,是那種很厲害的老虎[6]。但牠們從未表現出任何讓我害怕的舉動,牠們就只是看著我,看夠了之後牠們就會離開,再也沒有回來過。不管我在何處,或待在甚麼地方,當牠們來看我的時候,牠們都是用同樣的方式出現,牠們不是來咬我或把我當食物抓起來吃掉的敵人,而是像那種已習慣人類的那種居家寵物。所以牠們從沒有表現出敵對的姿態,但牠們看我的眼神似乎一直都很犀利與難以安撫的樣子,這是牠們的獸性,即使牠們沒有突襲我並將我當作食物吃掉的敵意與飢餓。即使如此,牠們的眼神還是非常的犀利與可怕。」

        我接著問他:「那些老虎來找你的時候,你有沒有跟牠們說過話?

        他說:「有時候我會說一些話,比如『你為什麼來這裡?這裡不是你找食物的地方,這裡是比丘修行之處,你應該去別的地方,不要來這裡,因為比丘可能會很害怕,以至於你的來訪變成了一種惡業,這可能會讓你下地獄。』。但我說『我可能會害怕。』實際上只是說說而已,因為打從我看到牠的第一刻起就已經害怕了。」

       「當牠們趴在你的面前盯著你看的時候,你有沒有向牠們走近?

       「有時候我會走近牠們,因為就在我要牠們離開,牠們沒有理會我說的話,而是停在離我68碼距離之處,就只是趴在那裡盯著我看,我就會走過去,用手指或一根棍子指著牠們說:『你們遊蕩的地方就在那裡,到處都是森林與山丘,你們愛去哪兒就去哪兒,都比你們在這裡嚇比丘要好得多了。去吧!不要在這裡胡鬧,不要嚇唬正在禪修的比丘,不然你們死後都會下墮地獄!』牠們離去的時候,突然縱身一躍,便悄悄地消失不見。」

       「我想這些老虎可能知道一些比丘的習性,不然牠們怎麼會來我住的洞窟裡找我?因為有些洞窟又大又寬敞,不是老虎喜歡待或爬上去的地方,因為牠們喜歡待在隱蔽處,因為不容易被看見,所以牠們可以按照牠們的習性保存肉類和獵物。牠們肯定知道比丘的一些習慣,才會在日中時分這麼費力爬到這裡來看我。牠們就像小孩一樣認為爬到洞窟去找比丘是一件很好玩的事,這種情況經常發生。但老虎畢竟跟小孩不一樣,牠們喜歡在晚上或清晨比丘外出托缽前來找比丘。」

       「在這些老虎來找你之前,你有沒有想過,你希望牠們來找你?

        「我為什麼會希望牠們來找我?就算牠們只來一會兒,也都把我嚇得半死,把嚇得我汗流浹背。要是牠們待著不走了,我肯定會怕到發高燒,有誰會想開這種不正常的玩笑?誰真的會想讓一隻老虎漫無目的地來找他們?」他輕笑著說。

       「我是因為看到你的膽子明明很大,一個人住也不怕寂寞,不怕沒人跟你說話,我就會想可能你希望老虎來陪你作伴,我才會這樣問你。」

        阿姜開懷地笑了一笑,接著說:「刻意地去找麻煩和危險不是正道,誰的膽子這麼大會這樣想?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做,而且也與『法』不相應。假設牠突然出現,表現出真正的攻擊與殺意,這個膽大妄為的匹夫最後會落得甚麼下場呢?

       「修行比丘所從事的修行,從大多數人的角度來看,肯定看起來非常的冒險與危險。但若站在『法』的角度來思考,對於想從任何特別的方法獲得功德利益並想繼續以同樣方式獲取更多利益的人來看,這就變得非常的正常與自然。所以從這樣的修行方法中獲得好成果的人便很可能會這樣繼續「攀爬上去」,即使會遇到困難,他們也必須忍受各種冒險的痛苦與危險,他們必得在某種程度上忍耐與接納,大部分的修行人都已能在心中建立好穩固的基石,直到他們能成為其他比丘、沙彌、一般大眾的禪師(阿姜),而在此之前,他們都是以上述的方式修行。因此,阿姜曼常說:法一定是在瀕臨死亡之處找到,如果未曾與死亡正面對峙,就不可能見法。

       這是因為以堅定不移致力於解脫的心志來面對死亡,從而冒著生命與健康安全的危險,是那些以真實及真誠的方式決意修行此道的比丘所堅持的原則。因此他們在精進修行的過程中,很可能會一直遇到食物不足及資具匱乏的情況,但因為他們心中有法而感到知足,因為心所在之處,便有平安與光明,不受外界的影響與干擾。


[1] 在阿姜曼的諸弟子中,在接觸各種不同非人異世界的這一方面領域,阿姜措算得上是首推一指的翹楚。因此之故,本書的作者又再度闡釋鬼道的特質。

[2] 大念住:是指修行已到了正念能自動生起並成為一種根深蒂固的習慣。

[3] Saññā:在最近的英文佛教著作中,saññā 通常被翻譯成「感知」。但在泰國的修行人卻普遍將其翻譯成「記憶」或「思考」。

[4] 這當然是指已經過世的阿姜曼本人,在一般大眾的認知與想像中,他已「般涅槃」了。

[5] 也就是神秘的手印。

[6] 在泰語中,“seua”這個字的真正意思是「大型貓科動物」,有時也可以指豹或其他各類大型貓科動物;但此處顯然是指一隻大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