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北斗七星

作者/喬正一


    這可是攸關自己生死大事，彭大公不敢等閒視之。姑且不論桃花女是否真有扭轉陰陽的本事，反正試上一試也沒什麼損失。當晚，他依著桃花女的指示，擺下七分香花、果、明燈、淨水，拜告天上星官。又買了一領新席，做個席囤，躲在那席囤裏面。

    一切都準備妥當以後，他不敢出聲。只聽得街上的更夫打起了三更，他知道時間已到，便屏息靜觀。忽覺一陣冷風吹過，吹得他毛骨悚然，汗毛直豎，他猜想應該是天上的星官下凡來了。

    只見七個光華熠熠、樣貌殊特的人，自燦爛的星空緩緩而降，他們就是桃花女所說的北斗七星。他們的任務就是在特定的時間觀察人間的善惡，若見有人行善，便護祐此人趨吉避凶。

    七星仙被彭大公所擺設的供品所吸引，七星仙正好奇不知是什麼修善之人，虔心敬意，安排七分香紙花果、明燈淨水，接待他們，合該領受此人的供養。

    七星仙享用過後，正要離去時，彭大公立即跳出來，抓住其中一位天神的衣袖，跪地哀求道：「上聖天仙大發慈悲，請可憐小人，救救小人吧！」

    七星神先是一驚，隨即問道：「唉呀！怎麼被你給瞧見了。你扯住我，難道是要官位嗎？」

    「我不要官。」

    「難道是要功名利祿？」

    「我也不要祿。」

    「嘿！官、祿可好受用了，只要是凡人都喜歡，你都不要，那你到底要什麼？」

    「小人叫做彭祖，今年六十九歲，明日午時該死。只望上聖天神可憐，給與小人一些壽歲。」

    「原來你是要壽命，這個簡單，我們既然接受了你的香燈祭祀，就在生死簿上將你名下該死的記號給勾抹了，改成增加三十歲，讓你這一生總共有九十九歲壽，這下你可滿意了吧？」

    彭大公感激的叩頭謝恩道：「夠了，夠了。」

    這時，有一位天神說：「咦？奇怪了？我們明明是八個一起下凡，怎麼現在少了一個？另一個到哪去了？」

    天神將神案的紅巾給掀了起來，笑道：「原來你在這裏躲著。」

    彭大公又抓住這一名躲起來的神仙的衣袖，求道：「請上聖可憐小的。」

    「你扯住我要做什麼？」

    「我要些壽歲。」

    小星仙很調皮，跟彭大公開起無厘頭的玩笑：「你要『啐』啊！這簡單，啐、啐、啐！夠了嗎？」

    彭大公差點昏倒，說道：「唉唷！大仙，您就別鬧了，不是這個『啐』啦，我是要些壽『歲』。」

    「哼！誰叫你不說清楚，我其他七位星官給了你多少？」

    「他們給了我三十歲。」

    「你今年多少年紀？」

    「我六十九歲了。」

    「既然這樣，我就湊個整數，再加你一歲，湊做一百歲如何？」

    後來彭祖果真活到一百歲，但他牙齒拖著地，飯也吃不下，真是教他活受罪。而中國用來象徵「福」、「祿」、「壽」三星的「壽星」，就是以彭祖作代表。

    諸神就在天際即將拂曉前，緩緩地飛升離去。

    「這世上竟有這等不可思議的事！星官下降也是真的，還受了我的香燈祭祀，一切都是真的，但不知給我這三十一歲可也是真的嗎？」彭大公經歷了如此不可思議的奇遇，現在想起來恍如虛夢一般，到現在他仍是不太敢相信昨夜所發生的事。

    「唉呀，雞鳴了，天色明瞭了。只等挨過午時不死，我就到周公家去跟他討銀子去。周公啊，我真是替你擔心哩！」彭大公暗自偷笑。

    周公眼見午時將過，自言自語道：「唉！閻王註定三更死，絕不留人到四更。今日是第三日了，可憐那彭祖在我家勤勤謹謹，服務了三十多年，如今已過午時，想必一定是死在土炕上了。待我親自去殯埋他，也見得我一點不忘故舊之意。」

    這時，忽聞一旁有人大聲喊道：「老官人，你這等盛情，我已心領了。你這大言牌在我手裏掛起放倒，已三十多年。這一錠銀子，快拿出來給我吧！」

    周公轉身一瞧，嚇得他倒跌個狗吃屎，直嚷著：「有鬼啊，有鬼啊！你快離我遠一點！」

    「喔！拜託！老官人，現在可是中午時分，陽氣最旺的時候，而且你看清楚，我有身體，又有影子，衣服有縫，又怎麼會是鬼？看來是你江郎才盡了，前日算錯了石留住，今日又算錯了我。」彭大公仍不改他愛挖苦人的個性。

    周公簡直不敢相信他親眼所見，更加無法接受自己會算錯的事，他指著彭大公說：「一定是你說錯了你的八字，你說真的來，我重算一次。」

    「我今年六十九歲，五月初五日戌時生。」

    周公再一次確認：「這真的是你的八字嗎？」

    「是真的啦！」

    周公喃喃自語道：「這命不死，必有蹊蹺。肯定是有人破了我的法，要搶我的買賣。」

    彭大公果真是白目到了家，得了便宜還賣乖，仍是口無遮攔的虧周公：「是你老了，沒用了。哪會有人來破你的法？你前日已給了我一兩銀子，如今只要再給我九兩便是。」

    周公沈思了一會兒，隨即說道：「唉！銀子是小事。你先跟我進來，待我關上門說話。」

    彭大公隨周公進門後，周公立即將門反鎖，恐嚇脅迫彭大公：「快給我從實招來，你若不說是誰破我的法，我就殺了你，看你還活不活得成！」

    彭大公嘴巴雖壞，但天生膽小如鼠，被周公這一嚇，直喊道：「唉唷！唉唷！你別這樣啦！你這陰陽本慢帳，自家算不準，倒怪起人家來破你的法。好啦！好啦！跟你說就是了！」

    彭大公便將桃花女教他的法術，以及如何與天神討價還價，甚至石留住得救的經過，都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周公。

    周公聽後便低頭開始掐算，口中默唸：「乾、坎、艮、震、巽、離、坤、兌…。果然，這一夜北斗星官下降，才會破了我這陰陽卦象，也唯有如此，才會逆轉陰陽。」

    接著，周公便將十兩銀子給了彭大公，並說道：「你放心，我一定信守諾言。只是你在我家這許多年，我也不曾虧待過你，如今我有一件事，想請你替我去做。」

    「是甚麼事要我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