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周公神斷陰陽

作者/喬正一

   在古中國河南的某處村落裡，住著上百戶人家。

   第一戶姓彭，叫做彭祖，年紀最長，大家都稱他為彭大公。
 
   第二戶姓任，叫任定，年紀次之，大家都稱他為任二公。

   第三戶是姓石，因年紀最小，所以大家都他稱為「石三公」。她的太太本姓李，祖居洛陽，大家都稱她為「石婆婆」。石三公早逝，石婆婆家中人口簡單，就只有一個兒子與她相依為命。
 
   這三戶人家感情極好，就像是異姓兄弟一般，平時都會互相接濟，可惜就是人口過於單薄。 

   彭大公是個王老五，所以膝下無一兒半女。 

   任二公有一個寶貝千金，小名叫「桃花」。 

   石婆婆的兒子叫石留住，今年已二十歲。石留住很孝順，平時晚睡早起，努力工作，奉養石婆婆的起居。 

   就在石留住二十歲的這一年初春，他打理好平時累積的一些資本，準備到南方去做生意。可是，這一去竟杳無音信，古代又不像現今通訊發達，所以石婆婆好生焦急，日夜寢食難安。 

   「唉！真是怪了，想我河南老鄉出外經商的，可也不少，這住兒怎生平安字稍不得一個回來？對了！我常聽彭大公說，他主人周公開了間卦鋪，凡經他手上算過的，無不靈驗。不如我也去尋彭大公去，給他幾文錢，請他算上一卦，看我孩兒幾時回家，也好了我心事一件啊。」石婆婆心中盤算著。 
   
   周公自幼攻習《周易》之書，是一個精通周易八卦及奇門遁甲的術士。他的家中也是人口簡單，沒有僕人，早年喪偶，膝下有一男一女，男的叫增福，今年二十一歲；女兒小名叫臘梅，才十三歲。從他開始開店替人算卦起，迄今已整整三十年。他見彭大公勤勉老實，又不懶惰，也不偷盜，所以平時就雇請他作些雜事，家中也甚是少他不得，每年便打賞他五兩銀子做為薪資。近年因彭大公年事已高，做不得甚麼粗工，便只教他管鋪，也就是開鋪面，掛招牌，抹桌凳，收課錢…等.，這類輕鬆的事。 

   周公對自己的專業非常的自負，他一向認為陰陽有准，禍福無差。所以店門前掛的招牌上便好大口氣的寫道：一卦不著，甘罰白銀十兩【註：若有算不準的，甘願受罰白銀十兩。】。這三十年來，竟然還從未被人拆過招牌。
 
    這一天，周公照例叫彭大公開店鋪，端著十兩銀子到門口擺著，看看有沒有什麼客人上門。 

    彭大公一上街，便遇到了石婆婆，他招呼道：「唉呀，石婆婆，你要去哪裡啊？」
 
    「你常對我說周公的卦算得很準，我是要問我兒子幾時回家，特地來找周公算卦的。」
 
    「喔！是這樣啊，好，你隨我前來。」 

    石婆婆就在彭大公的引薦之下，見到了傳聞已久的周公。
 
   彭大公先開口道：「老爹，這是我的鄰舍石婆婆，有個兒子做買賣去了，半年多不見音信，想請你與他算上一卦，看幾時可以回家來？」 

    周公道：「教她說她兒子的生辰八字來。」
 
    石婆婆道：「我兒子今年二十歲，三月十五日午時生。」 

    周公便開始動手算掛，口中喃喃自語道：「乾、坎、艮、震、巽、離、坤、兌….。」
 
    只見他忽然間嘆道：「唉！陰陽不順人情。妳不用再煩惱了，你那兒子注定壽夭。」 

    石婆婆一聽，不禁悲從中來，哭道：「壽短也罷了，只要他回來，也等我見他最後一面。」 

   「很遺憾，妳兒子會客死異鄉，無法回來。這卦象顯示今夜三更前後，他將死於三尺土底下的石板，你們是見不到最後一面的。」
 
    石婆婆放聲大哭道：「老爹，你是耍我麼？請你再與他算算看吧。」
 
   周公對自己的專業非常有自信，不容他人質疑，見石婆婆要他再算一次，深覺受到冒犯，非常的不悅。但他欠缺同理心，不懂得體諒老人家愛子心切，故而表情冷漠，冷笑道：「你這婆婆，怎麼說我耍妳？我的陰陽有準，禍福從來無差。若是算不準，我甘願受罰這一個銀子給你。」
 
   彭大公一旁見著，勸道：「唉！好可憐喔！石婆婆，周公的卦斷生斷死，斷了三十年，不曾出過任何差池。你那孩兒肯定是活不了了，你快回家打點後事去吧。」
 
   石婆婆稍稍冷靜些，便道：「周公，您別見怪，這一分銀子，送你做算卦錢。」 

   周公推辭道：「婆婆，你拿回去吧，我不會要的。」 

   石婆婆路上想起白髮人送黑髮人已屬不幸，現在又見不著兒子的最後一面，更是人間慘劇，恰似刀攪心腸，一路上涕泗縱橫，路人見了也不由得心生同情。 

   周公今天一開門便算到凶卦，自己的心情也不好，便無心再做生意，便差彭大公關門休息。 

   前面提到，任二公家中有一千金，小名叫桃花。今早急著要刺繡用的針，想起石婆婆的兒子平時有兜貨販售江西的針，便找上了石婆婆。 

   她一上門，便瞧見石婆婆哭唸著：「我那可憐薄命的兒啊，如果可以的話，為娘的可以替你去死啊！」
 
   桃花女立即上前慰問：「唉呀！石婆婆，妳怎麼啦？妳剛去了那裏？發生什麼事了？」

   「我剛去了周公卦鋪那裏，卜了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