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無礙解第一(二)

 

 

本經中的長爪梵志是被佛譽為智慧第一的尊者舍利弗的親舅舅,又名摩訶俱稀羅,「摩訶」意指「大」,「俱稀羅」意指「肚子」,佛陀曾當眾讚許他為四無礙智第一

他聰明絕頂,博學多聞,遍覽群籍,平日與其姊辯論必勝,嗣其姊懷孕,不料反被姊勝。他心知姊姊胎中所懷必是不凡的智者,在胎中尚能託辯於母口,他日一旦出娘胎,必定舅不如甥,豈能無愧?於是他發奮圖強,前往南天竺求學,遍學外道十八經,勤讀四吠陀經典,日以繼夜,焚膏繼晷,以致無暇理髮剪爪,因而人皆稱之為長爪梵志。

本經的重點是長爪婆羅門向佛挑戰辯論形而上的哲學議題,嗣經由佛陀的點破與開導,並為他解說妙法,斷除了他的邪見,他因信心而求出家得阿羅漢果的經過。

 

選譯自北傳《雜阿含經第三十四卷》(九六九)

喬正一譯於中華民國一○一年五月二十日星期日八關齋戒日

 

我是這樣聽說的:

有一次,佛陀住在古印度的王舍城迦蘭陀竹園林內。當時,有一位名叫長爪的外道出家人前來拜訪佛陀,他與世尊相互問候過,便坐在一旁。

長爪一開口便提出形而上的哲學問題挑戰佛:「瞿曇!我的一切見(解)都不忍(受)!」

佛陀回問:「喔?這就是你的問題嗎?如果你說你的一切見都不忍(受)的話,那麼你現在所說的這種見(解)是否也是不忍呢?」

長爪外道回答:「是的,沒錯!就像我過去一向的主張,我的這種見(解)也是不忍(受)。」

佛陀駁斥道:「唉!您已陷入自相矛盾的窘境了。如果說你的所知、所見,已斷、已捨、已離,不再相續、也不起,沒有來生。那麼其他人如果與你所見相同,也作如是見、如是說,你就應該與他們相似,照這樣推論下去,這世上的沙門、婆羅門應該都快絕種了。」

「婆羅門!我們姑且就假設區分以下三種見解:

一、    『我一切忍。』

二、    『我一切不忍。』

三、    『我於一部分忍、一部分不忍』。」

「婆羅門!所謂『一切忍者』,意思說此人與貪、瞋、痴相應,被貪瞋痴所繫縛,是一種煩惱與執取。」

「至於『我一切不忍』的意思是說此人已非貪、非恚、非癡,已清淨,無煩惱,離繫縛,斷執取,沒有來生。」

「最後,『我一忍、一不忍。』的意思是說此人如果有受,則有貪,乃至染著生;如果不受者,則離貪,乃至不染著生。」 

「但是,就一名多聞聖弟子而言,他一定不會作如上的不正思惟,因為他很清楚的知道,以上三種主張都是有缺陷、瑕疵、自相矛盾、不完美的世間思惟,會受到攻擊與指摘。」  

「婆羅門!一名多聞的聖弟子他會選擇正思惟,他會先就身體的四大元素,諦觀無常、觀生滅、觀離欲、觀滅盡、觀捨。當這名聖弟子正觀無常、觀滅、觀離欲、觀滅盡、觀捨以後,他會捨離及斷除對於身體的貪欲、執念、愛戀、染著,且永滅不住。」

「婆羅門!有三種感受,分別是: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而一名多聞的聖弟子他會如此正思惟這三種感受是何因?何集?何生?何轉?他會循線發現者三種感受都是來自『觸因』、『觸集』、『觸生』、『觸轉』。他找到答案的關鍵在『觸』,也就是說若觸集,則受集;若觸滅,則受滅,寂靜、清涼、永盡。於是他對於這三種感受生起的『集』【因緣】、『滅』【如何止息】、『味』【染著】、『患』【後患】,都已如實覺知體察,他會對於感受深入地觀察無常、觀生滅、觀離欲、觀滅盡、觀捨【也就是四聖諦:苦→集→滅→道】。他會連同對身體的四大一起如實覺知,與於其他的精神活動【想、行、識】也一起如實覺知,就這樣當這名聖弟子死後一切的感受永滅、無餘永滅。【解脫、無餘涅槃】」

「這名聖弟子心中會這樣的思惟:『當覺知樂受時,我的身體會敗壞;覺知苦受時,身體也會敗壞;覺知不苦不樂受時,身體依然會敗壞,這都是苦。』於是,這名聖弟子覺知樂受時,他對於樂受不生貪染,斷離繫縛與執取;覺知苦受時,一樣斷離繫縛與執取;於覺知不苦不樂受時,也斷離繫縛與執取。他又是如何斷離繫縛?他會離於貪欲、瞋恚、愚癡,離於生、老、病、死、憂、悲、惱、苦,這就是我所謂的離苦。」

當時,尊者舍利弗隨佛出家受具足戒才經過半個月的時間,舍利弗正好站在佛陀的身後執扇為佛搧風驅熱。

舍利弗也在場聽聞到佛陀以上的說法,他心想:「嗯!世尊教我們要對於五蘊斷欲、離欲,欲滅盡、欲捨。」

於是舍利弗當下立即於五蘊觀察無常,觀生滅、觀離欲、觀滅盡、觀捨,就這樣他不起諸煩惱,心得解脫,成阿羅漢。

這時,長爪外道出家人也因為聽聞佛陀的說法,遠塵離垢,得法眼淨。他見法、得法、覺法、入法、度諸疑惑,不由他度,入正法、律,得無所畏,已證初果。於是他立即從座位起身,整理身上的衣服,走到佛前,跪在地上,額頭觸地,頂禮佛足,他合掌對佛宣示:「請世尊准許我於正法、律中出家、受具足戒,於佛法中修諸梵行。」

佛陀說道:「來吧!比丘。快來我正法、律中出家、受具足戒,成比丘。」

就這樣,長爪婆羅門成為佛法中的善來比丘出家,他出家後精進思惟:所謂善男子,剃除鬚髮,著袈裟衣,正信非家,出家學道……。」沒多久,他就成為一名阿羅漢。

當佛陀說完以上的妙法時,尊者舍利弗、及尊者長爪都因此心生歡喜,並依法奉行。

 

原文/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

時,有長爪外道出家來詣佛所,與世尊面相問訊慰勞已,退坐一面,白佛言:「瞿曇!我一切見不忍。」

佛告火種:「汝言一切見不忍者,此見亦不忍耶?」長爪外道言:「向言一切見不忍者,此見亦不忍。」

佛告火種:「如是知、如是見,此見則已斷、已捨、已離,餘見更不相續、不起、不生。火種!多人與汝所見同,多人作如是見、如是說,汝亦與彼相似,火種!若諸沙門、婆羅門捨斯等見,餘見不起,是等沙門、婆羅門世間亦少少耳。

「火種!依三種見。何等為三?有一如是見、如是說:『我一切忍。』復次,有一如是見、如是說:『我一切不忍。』復次,有一如是見、如是說:『我於一忍、一不忍』。

火種!若言一切忍者,此見與貪俱生,非不貪;與恚俱生,非不恚,與癡俱生,非不癡;繫,不離繫,煩惱,非清淨,樂取,染著生。

若如是見:『我一切不忍。』此見非貪俱、非恚俱、非癡俱,清淨非煩惱,離繫非繫,不樂不取,不著生。

火種!若如是見:『我一忍、一不忍。』彼若忍者,則有貪,乃至染著生,若如是見不忍者,則離貪,乃至不染著生。

「彼多聞聖弟子所學言:『我若作如是見、如是說:「我一切忍。」則為二者所責、所詰。何等二種?謂一切不忍,及一忍、一不忍,則為此等所責。責故詰,詰故害,彼見責、見詰、見害故,則捨所見,餘見則不復生。如是斷見、捨見、離見,餘見不復相續,不起不生。』

「彼多聞聖弟子作如是學:『我若如是見、如是說:「我一切不忍。」者,則有二種二詰。何等為二?謂我一切忍,及一忍、一不忍。如是二責二詰,乃至不相續,不起不生。』

「彼多聞聖弟子作如是學:『我若作如是見、如是說:「一忍、一不忍。」則有二責二詰。何等二?謂如是見、如是說:「我一切忍,及一切不忍。」如是二責,乃至不相續,不起不生。』

「復次,火種!如是身色麤四大,聖弟子當觀無常、觀生滅、觀離欲、觀滅盡、觀捨。若聖弟子觀無常、觀滅、觀離欲、觀滅盡、觀捨住者,於彼身、身欲、身念、身愛、身染、身著,永滅不住。

「火種!有三種受,謂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此三種受,何因?何集?何生?何轉?謂此三受觸因、觸集、觸生、觸轉。彼彼觸集,則受集;彼彼觸滅,則受滅,寂靜、清涼、永盡。彼於此三受,覺苦、覺樂、覺不苦不樂。彼彼受若集、若滅、若味、若患、若出如實知;如實知已,即於彼受觀察無常、觀生滅、觀離欲、觀滅盡、觀捨。彼於身分齊受覺如實知,於命分齊受覺如實知,若彼身壞命終後,即於爾時一切受永滅、無餘永滅。

彼作是念:『樂受覺時,其身亦壞;苦受覺時,其身亦壞;不苦不樂受覺時,其身亦壞,悉為苦邊。於彼樂覺,離繫不繫;於彼苦覺,離繫不繫;於不苦不樂覺,離繫不繫。於何離繫?離於貪欲、瞋恚、愚癡,離於生、老、病、死、憂、悲、惱、苦,我說斯等,名為離苦。』」

當於爾時,尊者舍利弗受具足始經半月。時,尊者舍利弗住於佛後,執扇扇佛。時,尊者舍利弗作是念:「世尊歎說於彼彼法,斷欲、離欲,欲滅盡、欲捨。」

爾時,尊者舍利弗即於彼彼法觀察無常,觀生滅、觀離欲、觀滅盡、觀捨,不起諸漏,心得解脫。

爾時,長爪外道出家遠塵離垢,得法眼淨。長爪外道出家見法、得法、覺法、入法、度諸疑惑,不由他度,入正法、律,得無所畏,即從坐起,整衣服,為佛作禮,合掌白佛:「願得於正法、律出家、受具足,於佛法中修諸梵行。」

佛告長爪外道出家:「汝得於正法、律出家、受具足,成比丘分。」即得善來比丘出家,彼思惟:「所以善男子剃除鬚髮,著袈裟衣,正信非家,出家學道……。」乃至心善解脫,得阿羅漢。

佛說是經已,尊者舍利弗、尊者長爪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回上一頁

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