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經文是敘述佛教的人間大護法波斯匿王讚頌佛陀的功德,以及晚年不幸被不孝逆子篡位,流亡他國,最後因誤食不乾淨的蘿蔔,感染霍亂,客死異鄉。

    如本經中的阿闍世王的疑惑,波斯匿王供養佛僧及護持三寶不遺餘力,功德無量,照理應該有善終,怎麼會落得如此淒涼的下場?

    佛陀在本經中有提出清楚的解釋,本經再一次告訴我們,誠如佛陀一再對我們的諄諄教誨,假令經百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黑業有黑報,白業有白報,雜染業有雜染報。我們所造的業,不論善與惡,都像是用力拋擲出去的回力鏢一樣,一旦因緣成熟時,都將重重回擊自己的五蘊,而不會遺落在外界的地水火風等他處。而且回擊的力道程度,也將因我們造業的對象不同而有差異,例如當我們對佛陀、辟支佛、阿羅漢、僧團、父母等作微薄的供養,一粒小種子將因福田的養分,來日必將豐收纍纍的果實。

    反之,若對道德、修行成就很高的人做出身口意的惡業,那怕只是一點言語或肢體上的不禮貌,都將無數倍的回擊傷到自己,猶如本經中的波斯匿王,因宿世對一尊辟支佛咒罵,由於對方是辟支佛,在無佛的時代屬於無上福田,因此這一項惡口業,將使波斯匿王的前生長時間墮入地獄受苦無量,當地獄的惡業消失之後,殘餘的惡業使他連續七世都死於非命,吾人不可不甚。

選譯自《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第8

喬正一白話譯於西元2021/9/14農曆八月初八布薩八關齋戒日

    這是發生在佛陀晚年八十歲且即將般涅槃時候的事。

    當時,波斯匿王已年屆八十歲,他的兒子流離王子(又名惡生)與五百名朝中奸臣逆謀篡位,但有一位名叫長行的老臣,過去因深受波斯匿王的器重,他不忍做出背叛君主的事,所以不願參與謀反。

    於是流離王子脅迫長行,他問長行:「難道你不希望我登王位?」

    長行答稱:「殿下何故這麼說呢?您的父王已年老,不久將駕崩,到時您自然便可順理成章合法繼受王位,又何苦急於一時而令自己坐實逆害謀反的惡名?臣雖愚鈍,但認為此事萬萬不可。」

    流離王子見長生不從,便暫且安撫:「我只是試探你的忠心,才故意這麼說,你不准對外人說起此事。」

    長行說:「不敢違命。」

    後來有一天,波斯匿王與長行大臣不帶領隨從,他們私下微服出行。他們倆人來到一處村落,波斯匿王發現附近有一座風景優美的森林,一望無盡,清幽乾淨,很適合修定、養神、修道,便問身旁的長行:「如是勝處,世尊大師可住於此。我想將此處供養給世尊,不知世尊現在何處?」

    「臣聞世尊現正在釋族的吉祥村。」

    「哦?離這裡有多遠?

    「應該有三拘盧舍[1]之遠。」

    「我現在要去拜見世尊。」

    「敬隨王意。」

    於是,兩人便駕車前往釋族的吉祥園,波斯匿王遵行古禮,下車步行進入園中欲禮謁佛陀。

    當時佛陀正在精舍中閉戶入定,有比丘於外邊經過,波斯匿王便上前問比丘:「請問佛陀在哪裡?」

    「佛陀正在堂中閉戶靜慮,陛下若欲見世尊,可以在精舍的門外輕輕敲門,佛陀就知道您來了。」

    波斯匿王隨即脫下代表皇家權威的五種配飾,分別是寶冠、寶傘、寶劍、寶拂、寶鞋。

    波斯匿王將此五種皇家配飾交給長行看管,長行便留在精舍門外,讓波斯匿王一人進屋內。

    波斯匿王輕敲門,然後走進屋內,跪在地上,額頭觸地,頂禮佛陀,然後起身坐在佛陀的對面,說道:「好久不見如來的聖顏,今親奉尊顏,不勝欣喜。」

    佛陀問:「陛下!今日何故想來見我?」

    「我於世尊的教法起深信心,由敬信故而令我如是發慇重心,因為佛世尊、應供、正等覺善說法律,令聲聞眾皆悉奉行,無違逆者。」

    「陛下!您因何故而生起信敬心?」

    「世尊!我以前曾看過不少外道的沙門、婆羅門等修行人,不過唸了點經書,有點小聰明,就自以為是,目空一切,狂妄自大,為了證明自己的智慧高人一等,便處處造作書論,挑剔別人,攻擊別人,矮化別人、抬高自己。許多盲目的人還以為這些修行人都是能善分析,於是歸順其門下,自立門派。

    然而,這些狂妄無知之途不知適可而止,竟然還計畫找佛陀您辯論,若您答不出來,他們便打算當眾羞辱您。若您有回答,他們便打算運用正反詭辯邏輯來扳倒您。可是,這些愚蠢的人到後來都折服於您的威神之力,且不敢正視如來,更何況與您辯論。因此,我於世尊生起深敬信心,由敬信故而令我如是發慇重心。還有,佛世尊、應供、正等覺善說法律,令聲聞眾皆悉奉行。

    其次,我曾看過不少外道的沙門、婆羅門等修行人,不過唸了點經書,有點小聰明,就自以為是,目空一切,狂妄自大,他們上門挑戰佛陀,卻因瞻仰世尊聖顏之後竟不敢發問,還歎言:『大師法王,人天第一,所有知見通達無餘,拔彼邪根,令遵正道。』因此,我於世尊生起深敬信心,由敬信故而令我如是發慇重心。

    我曾看過不少外道的沙門、婆羅門等修行人,不過唸了點經書,有點小聰明,就自以為是,目空一切,狂妄自大,他們上門挑戰佛陀,可是沒想到自曝其短,凸顯自己思慮不周,反被佛陀一一指正解答。這些人聞法之後都心生慶悅,發大信心,歸依三寶,受持戒律。因此,我於世尊生起深敬信心,由敬信故而令我如是發慇重心。

    我曾看過不少外道的沙門、婆羅門等修行人,不過唸了點經書,有點小聰明,就自以為是,目空一切,狂妄自大,他們上門挑戰佛陀,佛陀都能即時隨機作極圓滿的解答,令他們聞佛妙義之後深生慶喜,委棄並脫離外道,遵崇正法,即請出家,並受具足戒,勤修梵行,沒多久,塵累諸漏俱盡,獲阿羅漢果,受解脫樂,他們都感嘆:『過去真是浪費時間與生命,以前的老師與門派都是偽善,非沙門卻妄稱自己是沙門,非婆羅門妄稱自己是婆羅門,非阿羅漢妄稱自己是阿羅漢。今天,我因真正的沙門、婆羅門、真阿羅漢而得解脫。』因此,我於世尊生起深敬信心,由敬信故而令我如是發慇重心。

    世尊!我曾看過一些外道的沙門、婆羅門,面黃肌瘦,諸根缺減,讓人看了就討厭。當時我就納悶:『難道說這些修行人不樂梵行?或因長期病痛纏身以致如此羸弱?或私下幹了甚麼不可告人的醜事而隱藏罪業,以至於如此?

    於是,我便詢問他們緣由,他們回答我:『陛下!我們都是因為被欲愛、慾望、性愛給綁架了,以至於如此形容枯槁。』

    我聽後便心想:『如果照這些外道修行人所言,不斷欲之人有如是後患,多行欲者因愛樂欲染之故,照理應得增長色力端嚴。但事實並非如此,因為我是國王,五欲備具,自在無礙,照理應得容貌氣色殊勝超絕。可事實並非如此,故知不是因親近諸欲而使色力增長,然而愚癡之人悉皆愛樂五欲。

    我見世尊聲聞弟子,愛樂梵行,諸根明淨,面貌光澤,適悅而住,對於五欲常懷兢懼,猶如森林中的花鹿堤防其他野獸與獵人的攻擊一般,乃至終生純一梵行無雜,圓滿清白,梵行具足,我由此故而起深信心。

    有一次,我於正殿中處理國事時,見有許多人皆因五欲、權勢、名利等利害關係來到我面前打官司,要我審理是非公道,這些人包括父母、夫妻、兄弟、姊妹、老師、朋友,他們彼此間因利害關係而相互鬥爭,惡言相向,乃至興訟打官司,如果至親都尚且如此,那何況餘人?

    又我曾見有二個比丘,他們跟其他比丘因細故而有所爭競,但他們為了僧團的和睦而選擇退讓,這二名比丘於佛法僧三寶沒有甚麼過失,卻知自我譴責是極惡人、是無福德人、不能修習清淨梵行。他們依世尊的教誨,終生而修持,心無虧犯。我由此故起深信心。

    我昔曾見有一類沙門、婆羅門,他們發心自靜受持梵行,但才不過八、九月而已,竟被情欲、性欲所牽,便捨律儀,而作染污醜事,纏綿於愛欲以自歡娛。但我見世尊諸聲聞眾,修習梵行,清淨圓滿,乃至終生依止世尊的教誨,心無虧犯,我由此故起深信心。

    我是一國之君,於此國中統領自在,掌握人民的生殺大權,王土之內人民莫不遵仰我。然而,大臣宰相皆是出身豪族、大婆羅門、剎帝利長者,或為平章國政黜陟群臣,他們有事啟奏之時,心中猶懷奢慢,禮容不足,有紊朝儀。但我見世尊在於無量百千大眾之中說法,諸天人眾各各攝心瞻仰尊顏,咸共諦聽,無有散亂,座下寂然無聲,甚至連咳嗽、噴嚏之聲都聽不到,更何況諸餘諠雜之聲。有一次,在某場法會中,忽有一人發出咳嗽聲,旁坐之人便勸告他:『保持安靜,勿為諠擾。你沒聽說世尊說法美妙當機,猶如上等之蜜?』旁人說完之後,咳嗽之人隨即安靜。當時我就感嘆:『世尊真實有大威力,不可思議,不以刀杖嚴刑等權勢,而自能以威德能調伏群類眾聲,使其一切遵奉』,我由此故起深信心。

    我有二名臣子,一個名叫仙授,一個名故舊。他們所有的封邑、賞賜、富貴、名稱皆由我的命令,因此他們常受安樂。他們雖感恩我,然猶不及對世尊處的敬心濃厚。有一次,我出軍討伐,有意欲探試這二名臣子,看一看他們到底對我及佛誰比較有恭敬心?我私下問他們:『你們在睡覺時,把腳朝向我?還是佛首?』。因為這二名臣子都是虔誠的佛教徒,常讚歎佛的功德,並說正法僧寶福田,緣此事故,他們睡覺時都把頭向著佛所在的方向,將腳向著我所在的方位。我聽後非但沒生氣,反而更敬重世尊有不可思議的威德,他們二人皆受我之寵祿,因此得大名稱,富貴安樂;然而,他們對我所起的恭敬心卻不如敬佛之心。我由此故起深信心。

    我是憍薩羅國的君王,佛陀亦住在憍薩羅國,我出生於剎帝利貴族種,佛亦出生於剎帝利種,我已年事已高,已八十歲,世尊一樣也八十歲了。我是灌頂剎帝利王,世尊是無上法王,然而我完全無法與佛相提並論。由斯義故,我對佛起深信心,佛陀所說的一切正法,我皆悉奉行。」

    波斯匿王於世尊的面前表達出他對佛陀以上崇敬的緣由之後,便起身頂禮佛陀,然後起身告辭離去。

    就在波斯匿王離去不久,佛陀對諸比丘說:「你們都應當記住波斯匿王剛剛所說的一切奇妙法,在聚會時一起受持讀誦。因為波斯匿王所說的內容文義具足,與正法相應,成就梵行,能得遍智等覺,圓明涅槃果,因此你們都應勤加修學。」

    諸比丘聽到佛陀的叮囑,都心生歡喜,並依法奉行。

    在外等候的長行大臣,見波斯匿王已老邁,於是生起歹念:「國王有五百大臣,皆歸順流離,唯我一人不參與,但少了我這麼重要的一人,他們如何能成大事?我不如回國之後,協助流離紹繼王位,至於茉莉、行雨等二位皇妃,就把她們給驅逐出宮。」

    長生打定主意後,便擅自棄離職守,自行先駕車離去,他來到室羅伐城問流離:「太子是不是很想登基?」

    流離答:「當然。」

    於是,長行便與諸臣一起協助流離策畫謀反,並將二位皇妃趕去波斯匿王那裡。茉莉與行雨兩位皇妃都很緊張波斯匿王的安危,忙問長行:「陛下今在何處?」

    「他還在釋迦國的妙光園內。」

    二位皇妃只好徒步趕去尋覓老王。

    波斯匿王走到精舍的門外,不見長行,於是他問諸比丘:「請問你們有看見我的大臣嗎?」

    比丘回答:「陛下入室不久,長行大臣便隨即駕車離去。」

    波斯匿王驚愕不已,他不解長行為何獨自先離去,但沒辦法,他只好慢慢徒步而行,在半途中,他遇到行雨等兩位皇妃匆匆趕來,波斯匿王便問:「你們為何徒步遠來?」

    「陛下!大事不好了!長行大臣與流離聯合策畫謀反,將我等驅逐出宮,我們只好長徒跋涉來尋覓陛下。」

    波斯匿王聽聞此噩耗,晴天霹靂,但隨即冷靜下來,他對茉莉夫人說:「妳已先受夫王寵祿,現在且歸國受妳兒新王的俸料,妳是他的母親,我相信流離不會對妳怎樣,我會帶著行雨從此逃離此國,流亡他鄉。」

    茉莉夫人本不從,但波斯匿王仍堅持要她回國,她萬般不捨,只好一人回室羅伐城,一路上掩淚哭泣,隨路而返。

    波斯匿王與行雨走向王舍城,他們來到城內,見一園林,便停住,波斯匿王對行雨說:「我先留在此處,妳替我向城中的阿闍世王通報:『憍薩羅國波斯匿王現在外園,他想與陛下您相見。』」

    行雨夫人隨即進城去見阿闍世王,將波斯匿王的話轉達給他。當阿闍世王得悉之後,震驚不已,他對行雨夫人說:「憍薩羅國的波斯匿王有大威力,四兵強盛,怎麼他一人來此,我卻不知?」

    行雨解釋:「因為太子謀反,欲奪王權,自立稱王,所以只有波斯匿王與我兩人來此。」

    阿闍世王說:「若真有此事,我一定竭盡全力助他奪回政權。」於是,隨即召集羣臣下令:「波斯匿王者是大國之君,剎帝利種灌頂之王,今天他忽然至此,應須敬待。你們即可淨治城路,嚴整四兵,率領百千民眾夾道歡迎,我要親自去迎接他入城。」

    諸臣等聽命,擊鼓吹貝,宣告眾人嚴事城郭,掃治衢路,道路倍加清淨,猶如當忉利天帝釋的極樂歡喜園一般。

    可是,波斯匿王因太久沒有進食,肚子非常飢餓,又因使者姍姍來遲,於是他只好獨自一人出園林找吃的,他四處觀望,來到一座種植蘿蔔的菜園。

    蘿蔔園的農夫不認識波斯匿王,他見波斯匿王上前討食物吃,便贈與五顆蘿蔔給他,波斯匿王因太過飢餓,竟連根葉都全給吃掉,他吃完以後感覺很渴,於是他走到水邊喝水,但因飲水過量,不幸因染上霍亂,加上年邁,身體羸弱,又擔心茉莉夫人獨自走路回國的安危,終於不支倒地,口中還沾著一些土,一代佛教人間大護法就這樣客死異鄉了。

    阿闍世王帶領四兵來到園林,卻不見波斯匿王的身影,便四下尋人。有一騎士來到蘿蔔菜園,他問園主可有看見陌生人?園主回答:「我有看見一個人來此,他向我討一些蘿蔔,他吃完後便走向河邊。」

    阿闍世王隨即趕往河邊尋人,看見波斯匿王的屍體橫躺在河畔,阿闍世王非常難過,泣道:「太悲慘了!沒想到我仍無法扭轉悲劇,竟然又看到自己的錯誤歷史重演,我因愚痴已犯下害父奪位的惡名,沒想到今天又遇到同樣的悲劇再度上演。」

    阿闍世王隨即命令群臣:「這一位是波斯匿王,是剎帝利灌頂大王,今遭困苦,不幸於此地駕崩,我們應該依照盛禮替他舉行火葬。」

    諸臣依照阿闍世王的命令,備妥精緻的棺材,將波斯匿王送至寒林火葬。

    阿闍世王很難過,但他不明白,波斯匿王是佛教的人間大護法,他對三寶做出了無私的供養與護持,照理他應該善終,怎麼會落得被親生兒子篡位且流亡國外、客死異鄉的下場?於是他來到佛陀的面前,向佛陀頂禮之後,退坐於一旁,他問佛:「大德世尊!不知波斯匿王的前生曾作過何種惡業,以至於今生因誤食蘿蔔困苦而死?」

    世尊解釋:「陛下!這都是波斯匿王過去宿世自作其惡業,惡業在他的今生成熟,故而必須受此惡報。在很久以前,於某處聚落中有一位婆羅門,娶妻不久便誕下一男,這個男孩長大後獨力工作,有一次他得到五顆蘿蔔,他很孝順,打算將蘿蔔送給他的母親,他對母親說:『請您先把蘿蔔給洗乾淨,我去河邊洗澡,等我回來以後可以一起吃。』

    當時是一個無佛的時代,世間只有獨覺者(辟支佛),辟支佛憐愍孤弱,樂靜安居,為世間的大福田。當時有一位獨覺遊行於人間,於早晨著衣持鉢,入村乞食,他來到這個年輕婆羅門的家。婆羅門的母親見此獨覺身相端嚴,六根調靜,隨即拿出蘿蔔奉施給辟支佛。

    獨覺受其所施,為了令施主心生信心,產生更大的功德,便施展神通,踊身於虛空,開始施展神變。凡夫之人見神通時心便調伏,隨即跪地遙禮拜,情甚歡喜。

    後來,年輕的婆羅門子洗完澡回家,便向其母索討蘿蔔。母親說:『剛才有一修行人來乞討,我已將蘿蔔布施給他了。』

    年輕人因為太過飢餓,脾氣大,聽到母親的話便大為光火,心生惡念咒罵:『希望那個修行人因食蘿蔔而得霍亂,且最好病死!

    陛下!當時的那個年輕人不是別人,他就是波斯匿王的前生。由於他當時咒罵的對象是一尊辟支佛,不是普通人,這個惡業的回作用力非常巨大,不可思議,使他死後於無量百千歲中都墮在地獄中受諸苦惱,剩餘的殘業報也因這一項惡緣力之故,使他已經連續六世都遭受霍亂而病死。今生已是他的第七生了,但他的餘殘惡業力仍牽引他食此蘿蔔,並得霍亂而死。

    但陛下,波斯匿王的業報已經清償了,他的宿世惡業在他今生已從此永遠消除完畢,他的來生不會再承受如今生不得好死的果報了。

    白業有白報、黑業黝黑報、雜染業有雜染報,是故我們都應捨離黑、雜二種不善業,當專修白業,尤其慎防惡口,千萬不要口沒遮攔咒罵他人。」

    阿闍世王聽聞佛陀的解釋之後,法喜遍滿身心,他起身頂禮佛陀之後,便帶著清淨的信心離去。

 

原文/

後於異時惡生太子興逆害心,遂與諸臣竊為謀搆。王有大臣五百咸共隨從,唯一大臣名曰長行,王所愛重不順其計。於後惡生謂長行曰:「汝豈不欲我登王位耶?」答言:「太子何故作此非法之語,父王年老不久將崩,太子自當合受王位,何為坐圖逆害以陷惡名?臣雖愚鈍,竊為不可。」惡生曰:「我試汝心故作斯語,汝當禁口莫使人聞。」長行曰:「不敢違命。」後時勝光王共長行大臣,不將徒從遊諸聚落。既到彼已,王乃見有好蘭若處,曠望清閑無諸雜穢,堪得修定養神進業,便告長行曰:「如是勝處,世尊大師可住於此。云何降屈親近供養?未審調御今何所在?」對曰:「臣聞世尊在吉祥聚落釋種住處。」王曰:「去斯遠近?」對曰:「去此有三拘盧舍。」王曰:「我今欲往親奉世尊。」長行曰:「敬隨王意。」便即迴駕詣吉祥園,既至于彼下車步進,欲申禮謁。爾時如來在彼堂中閉戶入定,有苾芻輩於外經行,王見苾芻即前敬問:「佛何所在?」答曰:「佛在堂中閉戶靜慮,大王若欲見世尊者,宜可就堂徐徐扣戶,佛自知時。」王有五種勝妙嚴飾之具:一者寶冠;二者寶傘;三者寶劍;四者寶拂;五者寶履。時王意欲去此盛飾奉覲世尊,遂命長行付前五物顧視其面。長行念曰:「王付諸物令我執持,顧視我面,意欲省緣安心見佛,我宜住此。」王乃就堂徐徐扣戶,佛即為開,便就大師嗚足頂禮,作如是言:「不覩如來淹積時序,今幸於此親奉尊顏不勝欣喜。」佛言:「大王!何故於我頓能降伏屈己慇懃?」王言:「我於世尊法起深信心,由敬信故令我如是發慇重心,然佛世尊、應、正等覺善說法律,令聲聞眾皆悉奉行,無違逆者。」佛言:「大王!於何法處起信敬心?」王白佛言:「世尊!我昔曾見,諸餘沙門婆羅門等,有少智慧自恃貢高,為難於他造作書論,人皆謂是能善分析,所有見解眾並隨順,別竪宗量搆立問端。作是事已便自思惟:『我今可往沙門喬答摩處共為談論,若不能答我便辱彼。若有解釋言如是者,我復難云:「此釋非理是不相應。」』作是邪念來至佛所。纔見大師威神之力,猶尚不敢正視如來,況能敵對申其談論。是故我今於世尊所起深信心,由敬信故令我如是發慇重心。又佛世尊、應、正等覺善說法律,令聲聞眾皆悉奉行。

「復次世尊!我昔曾見,諸餘沙門婆羅門有少智慧自恃貢高,廣如上說。自造論端欲來難佛,瞻仰世尊不敢發問,歎言:『大師法王人天第一,所有知見通達無餘,拔彼邪根令遵正道。』是故我今於世尊所起深信心,由敬信故令我如是發慇重心。又佛世尊、應、正等覺善說法律,令聲聞眾皆悉奉行。

「復次世尊!我昔曾見,諸餘沙門婆羅門,有少智慧自恃貢高,廣如上說,多造論端欲來難佛。既至佛所瞻仰世尊,作不圓滿問,佛即為彼圓滿而答。彼等聞已咸生慶悅,發大信心歸依三寶,受持學處。是故我今於世尊處起深信心,由敬信故令我如是發慇重心。又佛世尊、應、正等覺善說法律,令聲聞眾皆悉奉行。

 「復次世尊!我昔曾見,諸餘沙門婆羅門,少有智慧自恃貢高,廣如上說,欲來難佛。既至佛所瞻仰世尊,作圓滿問,佛即隨機作極圓滿答。聞佛妙義深生慶喜,委棄異道遵崇正法,即請出家便受具戒,勤修梵行,未久之間塵累俱盡獲阿羅漢,受解脫樂而作是念:『幾虛喪我為自欺誑,昔非沙門謂是沙門,非婆羅門謂婆羅門,非阿羅漢謂阿羅漢。我於今者是真沙門婆羅門,真阿羅漢。』世尊!我由此故起深信心,廣如上說。

「復次世尊!我昔曾見,諸餘沙門婆羅門,面色黃瘦形貌羸弱,諸根缺減覩者生厭。我見是事便即思惟:『豈非彼人不樂梵行,或復長病致斯羸弱,或於屏處作罪惡業而心覆藏,為此形容人不樂覩?』我便往問:『仁等何緣頓無顏色,形容憔悴人不樂觀?』彼答我言:『大王!我由欲縛致此形儀。』我聞說已作如是念:『不斷欲人有如是過,多行欲者愛樂欲故,應得增長色力端嚴,然無此事。何以故?我是國王,五欲備具自在無礙,應得色相殊勝超絕。既不如是,故知不由親近諸欲色力增長,然愚癡人悉皆愛樂。我見世尊聲聞弟子,愛樂梵行諸根明淨,面貌光澤適悅而住,常懷兢懼如鹿依林,乃至盡形純一無雜,圓滿清白梵行具足。』我由此故起深信心,廣如上說。

「復次世尊!我念曾於正殿中坐理國事時,見有多人,皆為五欲來至我所,或於父母、男女、兄弟、姊妹、知識、朋友,共相言訟爭論好惡,何況餘人?又我曾見有二苾芻,共諸苾芻有所爭競,遂便捨戒,然二苾芻於佛法僧寶,不能說其少許過失,但知自責是極惡人是無福德,不能修習清淨梵行,依世尊教盡壽而住,心無虧犯。我由此故起深信心,廣如上說。

「復次世尊!我昔曾見一類沙門婆羅門,要心自靜受持梵行八九月已,被欲所牽,便捨律儀作染污事,纏綿五欲以自歡娛。我見世尊諸聲聞眾,修習梵行清淨圓滿,乃至盡形依世尊教心無虧犯。我由此故起深信心,廣如上說。

 「復次世尊!我是國主號為勝光,於此國中統領自在,人不應死我能斷命,有合死者我能釋除,率土之內莫不遵仰。然大臣宰相,皆是豪族大婆羅門、剎帝利長者,或為平章國政黜陟群臣,啟奏之時猶懷奢慢,禮容不足有紊朝儀。我見世尊,在於無量百千大眾之中圍繞說法,諸天人眾各各攝心瞻仰尊顏咸共諦聽,無有散亂座下寂然,乃至不聞謦欬啑噴之聲,況復更有諸餘諠雜。于時在會,忽有一人謦欬發聲,比坐之人告言:『仁者,願少默住,勿為諠擾。汝豈不聞,世尊說法美妙當機,猶如上蜜。』說斯語已彼即默然。于時我聞斯語即作是念:『世尊真實有大威力,難可思議,不以刀杖嚴刑,而能調伏眾類,一切遵奉。』我由此故起深信心,廣如上說。

「復次世尊!我有二臣:一名仙授,一名故舊。彼人所有封邑賞賜富貴名稱皆由於我,從生以來常受安樂。彼等於我雖復念恩,然猶不及於世尊處敬心濃厚。我又一時嚴飾軍馬出行討擊,意欲試彼二臣,於我及佛其心誰重?共至密處而問彼言:『卿等眠時,於我及佛首足何向?』時彼二臣歎佛功德,并說正法僧寶福田,緣此事故以頭向佛,以足向王。我聞此已敬重世尊,有大威力不可思議,彼等皆由我之寵祿,得大名稱富貴安樂;然彼於我所起恭敬不如敬佛。我由此故起深信心,廣如上說。

「復次世尊!我是憍薩羅王,佛亦住憍薩羅,我生剎帝利種,佛亦剎帝利種,我已年事高邁壽過八十,世尊亦爾壽過八十。我是灌頂剎帝利王,世尊亦是無上法王,我力比佛非喻能測。由斯義故起深信心,廣說乃至皆悉奉行。」是時勝光王於世尊前,廣說如是諸見聞事奇妙法已,頂禮雙足奉辭而去。

 王去未久,佛告諸苾芻:「汝等應當記憶王之所說,奇妙法聚受持讀誦。何以故?文義具足故,正法相應故,成就梵行故,能得遍智等覺圓明涅槃果故,是故汝等應勤修學。」爾時世尊說此語已,諸苾芻等咸皆歡喜,信受奉行。攝前頌曰:

 論人有四種,  念欲身形瘦;
 二臣恭敬殊,  尊王不如佛。

 爾時長行大臣,知王見佛便作是念:「王有大臣五百皆歸惡生,唯我一人而不隨許。彼等如何能成大事?我今還國當策惡生紹繼王位,其勝鬘、行雨二夫人等,驅令出宮。」作是念已,棄所執守昇車而去,至室羅伐城啟惡生言:「太子今欲登位不?」惡生曰:「是我所欲。」于時長行便與諸臣共策為主,勅二夫人向老王處。於是勝鬘、行雨問長行曰:「王今何在?」答曰:「王在釋迦妙光園內。」時二夫人徒步而去,尋覓老王。爾時勝光大王既至門外,不見長行,問諸苾芻曰:「大德!見我大臣今往何處?」苾芻答曰:「王入不久,長行尋即乘車而去。」王既聞已徒步漸行,佛亦此時向王舍城。王於中路逢行雨等,王便問曰:「汝等何故徒步遠來?」答言:「大王!長行大臣策立惡生驅出我等,步涉而來尋覓大王。」王聞此語告勝鬘曰:「汝已先受夫王寵祿,今且歸還受兒王俸料,我將行雨從此却迴。」於是勝鬘遂還室羅伐城,掩淚行啼隨路而返。

王與行雨趣王舍城漸漸而進,遂到城所見一園林,便即停住語行雨言:「我且留此,汝向城中報未生怨王云:『憍薩羅國勝光大王,今在外園思欲相見。』」行雨即去見未生怨,具如上說。其未生怨王聞此語已,便大驚愕即語行雨曰:「憍薩羅國勝光王者,有大威力四兵強盛,云何忽至我等不知?」行雨答曰:「王今何有兵眾之盛?太子謀逆奪父稱王,唯我從王而來至此。」未生怨曰:「若有此事,我當策彼為此國王,我自退身而為太子。」即召羣臣而勅之曰:「勝光王者是大國主,剎帝利種灌頂之王,今忽至此應須敬待。卿等即可淨治城路,嚴整四兵領百千眾,我欲親往迎王來入。」時諸臣等既奉王勅,擊鼓吹貝宣告眾人嚴事城郭,掃治衢路倍加清淨,猶如天帝歡喜之園。其勝光王久不得食,怪使來遲即出園林欲求飲食,慞惶顧眄至蘿菔園。于時園子謂是凡人,遂與蘿菔五顆,王既飢虛根葉俱食,食已患渴,即往水邊過量而飲,因成霍亂身體羸弱,思憶勝鬘涉路前行轍中倒地,口銜末土因即命終。

是時未生怨王嚴從四兵詣園不見,便令馬使四面傍求。時有一騎至蘿菔園,問園子曰:「汝見如是人不?」答曰:「我見一人暫來至此,求索蘿菔便向水邊。」彼即往尋正見王屍路隅僵仆,使者即以上事告未生怨王。既聞已唱言:「禍哉!我於今者重受惡聲。我從先來已有害父奪位之名,今者又云殺父知識。」即與無量營從往赴屍所,勅群臣曰:「此勝光王者,是剎帝利灌頂大王,今遭困苦於此命過,宜依盛禮焚葬其身。」時彼諸臣如王所勅,備飾靈輿送至寒林焚燒事畢。

王詣佛所頂禮雙足,退坐一面而白佛言:「大德世尊!不審勝光大王先作何業,因食蘿菔困苦命終?」爾時世尊告言:「大王!彼勝光王自作其業,今受此報,廣如上說。大王!乃往過去,於聚落中有婆羅門,娶妻未久便誕一息,年漸長大乞食自資,得蘿菔五顆送與其母。即白母曰:『今暫洗浴,留待我還以供所食。』大王!若時無佛,有獨覺者出現世間,憐愍孤弱樂靜安居,為世福田。于時有一獨覺遊行人間,於晨朝時著衣持鉢,入村乞食,遂到彼家。婆羅門妻見此獨覺身相端嚴六根調靜,即持蘿菔奉施於彼。爾時獨覺受其所施,踊身虛空為作神變,凡夫之人見神通時心便調伏,即遙禮拜情甚歡喜。時婆羅門子浴已還家,便白其母,索向蘿菔。母曰:『適有辟支來乞,我已將施。』子聞此語為飢所逼,遂發瞋心起於惡念:『願彼因食蘿菔霍亂而終。』大王!汝今當知,彼小兒者豈異人乎?即勝光王是。由彼往昔於獨覺處發此惡心,因斯業力,於無量百千歲墮在地獄受諸苦惱,復餘業報因緣力故,已經六返遭霍亂病而取命終。至今七生,餘殘業力,食此蘿菔霍亂而死。大王當知,勝光業報從此永畢,更不復受。大王當知:白業白報、黑業黑報、雜業雜報,是故應捨黑雜二業,當修白業,勿為惡口。」時未生怨王聞佛所說,喜遍身心,頂禮佛足信受而去。


 

[1] 根據維基百科的解釋,拘盧舍(梵語krośa巴利語kosa),又譯爲俱盧舍、拘屢奢,爲古印度長度單位,佛教沿用。意譯爲一牛吼地、一牛鳴地,即大牛鳴叫聲所及之範圍,也指大鼓聲所及之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