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名字

喬正一白話譯於西元2016/5/1

    彌蘭王走到那先尊者的面前，與尊者互相問候，然後坐在一旁。彌蘭王開口問那先尊者：「尊者！我想要跟您請教一些問題。」

    「陛下！請說，我知無不言。」

    「尊者！請說，我在聽。」

    「陛下！我在聽，請先發問。」

    「尊者！您究竟在聽什麼？」

    「陛下！在聽您的問題。」

    「尊者！我問所問之事。」

    「陛下！我答所答之事。」

    「尊者！您要回答什麼？」

    「陛下！就看您是要問什麼？」

    這時，跟在彌蘭王身旁的五百隨從發自衷心讚嘆：「善哉！這個尊者真的很厲害！」

    彌蘭王對尊者那先說：「尊者！我要跟您討論，卻不知您的姓名，所以一直無法切入主題。尊者！這裡跟您請教您的大名？」

    「陛下！我的同修都稱我為那先，我的父母替我取名為那先（龍軍）、我的別名又叫做羅勢那（雄軍）、須羅勢那（勇軍）、西哈勢那（獅子軍）。但，那些都不過是一種名稱、稱呼、假名而已，並沒有一個真的叫做那先的人或我。」

    彌蘭王立刻指謫：「各位！你們聽一聽，那先大師的話像話嗎？哪有人說『大家都稱我為那先，但事實上沒有那先這個人。』誰信這種話？」

    彌蘭王對那先尊者說：「尊者！如果真的沒有我，那麼你穿的衣服、你吃的食物、你睡的牀、你服用的醫藥等等都是誰在享用？嗯？又是誰在守戒？誰在努力修行？是誰證得四向四果及涅槃？又是誰在偷盜、不與取？是誰因愛欲而邪淫？是誰在妄語？是誰在飲酒？是誰造五無間業？如果真像你講的無我，那麼就應該無善、無不善、無作善不善業，無令作者，也無善惡業之異熟果。尊者！如果真的無我，那麼殺了你，就不犯殺生惡業。尊者！你，也應該沒有阿闍梨、老師、具足戒。你說你的名字叫『那先』，尊者！當我問你的時候，請問，是誰在被詢問？是誰聽到我發問的聲音？」

    「陛下！當然是我聽到你發問的聲音。」

    「既然這樣，就可以足證有那先這個人的存在啊！」

    「陛下！不對！」

    「尊者！頭髮是那先嗎？」

    「陛下！不是。」

    「身體的毛是那先嗎？」

    「不是。」

    「指甲是那先嗎？」

    「不是。」

    「牙齒是那先嗎？」

    「不是。」

    「皮膚是那先嗎？」

    「不是。」

    「肉是那先嗎？」

    「不是。」

    「筋是那先？骨是那先？骨髓是那先？腎臟是那先？心臟是那先？肝臟是那先？肋膜是那先？脾臟是那先？肺臟是那先？腸間膜是那先？胃是那先？糞是那先？膽汁是那先？痰是那先？膿是那先？血是那先？汗是那先？脂肪是那先？淚是那先？膏是那先？唾液是那先？胰臟是那先？關節、滑液是那先？尿是那先？腦是那先？」

    「都不是。」

    「色身是那先？受是那先？想是那先？行是那先？識是那先？」

    「都不是。」

    「尊者！又或者色、受、想、行、識等五蘊是那先？」

    「不是。」

    「那麼，難道於色受想行識等五蘊之外，還另有一個那先？」

    「不是。」

    「尊者！我問了那麼多的問題，你都說不是那先。難不成那先只是一種聲音嗎？還有，現在跟我對話的又是誰？尊者！我覺得你在妄語哦！」

    接著，現場一陣沈默，然後換那先尊者對彌蘭王說：「陛下！請問您是徒步而來的？還是搭乘皇家御用的車子而來的？」

    彌蘭王說：「尊者！我不是徒步來的，我是搭車來的。」

    那先尊者又對彌蘭王說：「陛下！我想請教您有關車子的事。」

    「尊者！請說。」

    「陛下！請告訴我，什麼是車子？轅是車？」

    「不是。」

    「軸是車？」

    「不是。」

    「輪是車？」

    「不是。」

    「車棒是車？」

    「不是。」

    「車體是車？」

    「不是。」

    「輻是車？」

    「不是。」

    「有刺針之鞭是車？」

    「不是。」

    「軛是車？」

    「不是。」

    「陛下！有轅、軸、輪、車棒、車體、輻、刺、針之鞭、軛等的組合是車？」

    「不是。」

    「陛下！還是說於轅、軸、輪、車棒、車體、輻、刺、針之鞭、軛等之外另有一輛車？」

    「不是。」

    「陛下！我問了你這麼多問題也不見車子。陛下！難道車不過是一種聲音嗎？現在在我們眼前的車子到底是什麼東西？陛下！難道說是您在妄語嗎？陛下可是世界上第一的明君，所謂君無戲言，怎麼可以說妄語呢？」

    這時，在場的人都同意於那先尊者的看法，對彌蘭王說：「現在，換陛下發言。」

    彌蘭王說：「尊者！我沒有妄語。緣轅、緣軸、緣輪、緣車棒、緣車體、緣輻、緣有刺針之鞭、緣軛等材料零件，才會有現成的『車子』。」

    「陛下！您的見解很正確。陛下！就如同我是緣髮、緣身毛、緣爪、緣齒、緣皮膚、緣肉、緣筋、緣骨……乃至……緣腦等條件，才會有一個名叫『那先』的人出現。然而，若依第一義（究竟諦）而言，並沒有一個真正永恆不變的那先存在。陛下！誠如毘羅（金剛）比丘尼在世尊的面前說的：『譬如零件之組合，才會有所謂的車子；正如五蘊的存在，也才有所謂的有情。』」

    彌蘭王讚道：「善哉！善哉！尊者，真是難得！您的回答真是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