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僧本分事

    我們邦達森林寺這裡不隨順一般人的要求和觀點運作,而是遵循法與律——佛教的原則——辦道。這麼做是為了廣大群眾的利益,因為一般大眾依據佛教的原則,以及佛教的宗教導師——比丘與沙彌——的行為來辨別善惡。由於這個理由,任何偏離佛教徒修行根本——法與律——的意見,我都不接受。

    要是我們的心開始受哪一個人——乃至沒有分寸或道德準則的社會大眾——的意見和觀點影響,那麼寺院和佛教也將同樣變得沒有分寸或道德準則。那些沒有恰當理由而屈服於世間影響的寺院,將變得散漫沒有綱紀和戒律,佛法的核心將蕩然無存。這麼一來,誠心追求真正皈依處的人——也就是說,那些明智的人——將找不到可以讓心安住的真正善法,因為在寺院、比丘、沙彌和美琪(註:八戒女或十戒女)當中,只充斥著沒有真正意義和虛偽的東西,這些東西充斥著每一個角落、每一樣事物,世俗人家或寺院,世間領域或者佛法領域,全都混雜著偽佛法和沒有真正意義的東西。

    為了這個原因,我們必須把東西分開,佛教和世俗雖然可以並存,但並不相同。一間寺院——不管是坐落在市鎮,在市鎮之外或在森林裡——跟一座市鎮不一樣,住在寺院裡的人跟俗人不同,必須是僧團。僧人必須依據僧人的法與律生活,不是依據某個人生活,這是個重要的原則,能令追求真理皈依的明智者敬仰。我是從這個角度看問題,即使是佛陀,我們的導師,也從這個角度看問題,在他教導那耆多長老時就可以看出這點。

    當時有一大群人要見佛陀,他們在外面大聲喧嘩,佛陀問道:那耆多,是誰來了,像漁販為了魚大聲小叫那般?我們不要這類行為,這類行為只會毀了佛教。佛教應受到護持,以便世間得安祥和寧靜——就如好好守護著清澈的水,方便大眾飲用沐浴,佛教就像是清澈的水,所以我們不要任何人擾亂它,把它弄得渾濁。

        佛陀是這麼告訴那耆多長老,然後要那耆多長老叫那些人離去,告知他們的行為以及選擇的時間(當時是晚上)不適合拜訪隱居的比丘,由於這個時段比丘需要靜處,不應該無謂地打擾他們,浪費他們的時間和給他們帶來麻煩。明智的人會彬彬有禮,並且選擇適當的時候拜訪寺院。

    這是我們導師立下的榜樣,他不是那種什麼時候都沒有節制或沒規矩地與俗人交際廝混的人,那種人把佛教當作釀酒廠,比丘和沙彌在賣酒,讓大家喝得每一天都醉醺醺。事實上,佛教是對治醉酒的醫藥,比丘和沙彌應該是醫生,醫治自己以及世間有情眾生的醉酒,他們不應該賣酒或麻醉品,賣到不知羞恥。

    每當有人踏入寺院,我們就假設他們是誠心的——所以就遷就他們,大開方便之門,結果忘失了自己,忘了法與律,忽略了出家人的本分。我們就這樣逐日一點一滴地墮落、毀掉寺院和佛教,最終全部變成污泥,在家人和出家人都變得沒有原則可言,比丘和沙彌受煩惱擺佈,結果寺院就累積一大堆沒有意義的事物。

    因此,我們每一個比丘都應該仔細反省這件事,佛教修行者的心主要是依據法與律,團結在自信、信念以及祥和當中,所以不要置任何東西於法與律之上。要是佛教徒不遵守法與律,或者缺乏法與律的原則,那麼他所得到的利益也就不圓滿,最後內心必然一無所有。那樣,即使是書中全是佛陀的教導,每間寺院都典藏著三藏,然而那個能激發道心,帶來利益和吉祥的精髓卻沒有了!這是我們在這個時代可以清楚看到的事。

    對於追求善法和吉祥的人來說,在推廣佛教以及起示範作用方面,比丘和沙彌是非常重要的榜樣。如果比丘和沙彌發心嚴持佛陀留下的法與律,他們將毫無疑問地成為住持正法,傳承道、果和涅槃者。人們會以他們為榜樣——畢竟這世間還是有許多明智的人。至於愚蠢的人,他們可能擠滿整個地球,這些人沒有道德標準,高興時他們就稱讚你,然而這些稱讚來自他們的愚癡,根本沒有意義;不高興時他們就批評你,這些批評對你和對他自己也同樣沒有意義。如果明智的人稱讚你,那麼我們可以記在心上,對雙方都有好處。他們稱讚僧伽,是根據佛法的道理明智地稱讚。同時,如法的僧伽成員可以成為大眾的福田,讓其他人也受益。要是明智的人批評僧伽的話,必然是真的有道理才批評,我們應該仔細反省。我們修行人需要注意這點。

    無論你去哪裡,都別忘了自己是佛教的修行者,代表著我們的導師。你信仰佛教,同時佛教經由你的修行弘揚出去。這不是說你得向大眾講解佛法,你只需要正確地修行,就成為活生生的例子,他們看見了自然對佛教起恭敬心。如果你能把佛陀教導的佛法正確地解釋,那就更好,更能正確和適當地弘揚佛法,善良的人會生信心。通過這樣的方式,佛教在信眾心中會愈來愈興盛。

    無論你到哪裡,住在什麼地方,不要忘記這些基本道理——戒定慧——這是我們修行人的根本職責,每個比丘最重要的本分事,這是我們之所以為勝者釋迦佛之子,之所以為如來的弟子。不單單是剃光了頭,披上袈裟,這些小事任何人都能做到;重要的是我們的言行舉止符合本分。

    關於戒行:我們持戒必須嚴謹,決不容毀犯或沾污,一定要小心,舉手投足都保持念住和智慧。什麼東西都可以破,就是戒不可破,戒是你身為比丘的無價之寶,應當捨生命以護持淨戒。

    定的修習:要是心還未靜止和專一,你一定要努力調伏心,使它受駕馭,是煩惱的力量驅使心不守規矩,所以你得嚴厲對付,以修行控制心,應用念和慧阻擋魯莽的心行,令它安住在祥和寧靜中。這是我們身為比丘的三摩地之寶。

    慧是理智和機敏,慧於一切處一切時都有用。無論內在和外在的活動,你都好好利用慧。內在的活動當中,檢查各種心理煩惱時,慧顯得特別重要。慧和念不應當分開,兩者必須一起運作。念保持看守慧的工作,一失念,它們的工作就無法圓滿完成。因此,修行的時候,念是一定要有的心行,同時必須一直保持著。

    上面這三項任務構成我們禪修者的本分。好好記住它們,隨時隨地都放在心上;不要不在乎這些,否則你將成為無恥的比丘,無視社會大眾向你頂禮。

    的意思,是觀察和揭開各種與我們相關的內外因緣的能力。(各位有興趣佛法的,接下來我討論到的問題,如果正好是你們的情況,在這裡我要向你們道歉,但是請你們坦誠地反省我說的話。)我們的身體:通常是異性的軀體對修行者帶來最大的麻煩。就如佛法所說的,無論看到什麼,都沒有比看到異性給修觀的心帶來更大的危害;異性的聲、香、味和觸也一樣,是修行者最大的敵人。相對於其他感官物件,面對這些物件時我們一定要特別小心和節制,和其他方面比較,它們為修行帶來更多的麻煩,因此一定要用念和慧應對這些重要的因緣。

    所以,我們應該運用智慧分析這具物質的身體,把它看清楚。女人的身體男人的身體這些字眼只不過是根據世俗安立的名字,事實上,物質身體不是女人或男人,僅僅是一具和我們的軀體一樣的身體,整個包著一層皮,要是我們看裡面,都是肌肉、筋和骨頭。那具身體,跟我們的一樣,裝滿了污穢和令人作嘔的東西,沒有哪一部分跟我們的身體有根本的差別,只是我們的腦子裡認知它是女人男人罷了。雖然女人男人這些字眼只不過是世間施設,沒有真實性,但是卻深深銘印在我們的心目中。

    聲音也一樣,就只是普通的聲音,然而我們認知是異性的聲音,結果它深深刺入心——尤其是我們這些出家的——穿透過去,到我們忘記自己的程度。雖然我們還活著,可是心的脈被切中,斷了、腐爛了,我們不但沒有死,脈被切時我們還歡喜地聽心的歌聲,一點也不厭倦。

    至於氣味,跟我們的一樣,是普通的氣味,因為這也是人的氣味。即使我們把天人和梵天的香水和香粉拿來塗滿全身,嗅到的氣味是那些東西的氣味,不是女人或男人的氣味。所以,分析這點仔細辨別。

    接觸另一個人的身體跟我們自己身體的某部分接觸另一部分沒有差別,對方身體的每一部分跟我們的一樣,都是地水風火罷了,我們感受不出有什麼不同。所以,我們必須觀察清楚、作比較,比較女人或男人的色聲香味觸跟我們的色聲香味觸,從自然的法則來看,它們都一樣,是心根據自己的思想作出的臆測起分別罷了。

    因此,我們一定要用智慧來剖析這些現象。別讓任何臆測成為敵人,潛入摧毀你的心。用智慧擺脫它們,讓它們回歸本來的樣子,就只是色,只是聲,只是香,只是味,只是觸,就如其它現象,全部都逝去消失。毫無疑問,這是正確的觀察法,能逐漸把對它們的執著和誤解根除。

    你觀察世間的一切,皆無常、苦、非我,沒有一法是永恆的。一切東西依其他因緣而生起然後瓦解,不管是什麼物件:如果它存在這世界上,必然會瓦解;如果它不瓦解,我們瓦解;如果它不結束,我們結束;如果它不離去,我們離去——因為這個世間依據自然的法則運作,充滿了別離。所以,在它們離開我們或者我們離開它們之前,運用智慧如此觀察以便清楚理解它們,隨順它們的因緣。能做到這點,心就會自在。

    三摩地是指心的穩定和堅實,從短暫的不動和寧靜,進步到深細和穩固的禪定。假使心沒有以念、慧、信和精進等各種方法磨礪、改善和推動,心至死都無法獲得安寧。心會白白死去,死時會不安、混淆、沉溺在各種各樣的妄想中,它沒有念或自覺,也沒有任何原則或道德標準可依傍,就像斷線的風箏,隨風飄浮而死。即使是活著時,由於散漫、粗心和缺乏理智,心會很浮,沒有原則或道德。要是我們活著時輕浮,沒有累積善德安穩身心,我們離開時,將同樣輕浮。

    輕浮能有什麼用?我們對自己的終點做得了主嗎?只要我們活著和覺知,就應當為真正有意義的事勇猛無懼地努力,使心能做主。那麼無論活著或臨命終時,我們都有把握,不受生死、別離或捨下這具身體——我們每一個必將面對的,是我們的本然——所影響或牽掛。並不是說心集中了智慧就緊隨著三摩地自動生起,我們需要以三摩地輔助,磨礪和訓練智慧思惟、探索和觀察,這樣智慧才會生起。三摩地本身不會變成智慧,它就僅僅是定罷了,三摩地的作用是讓心休息,保持寧靜。心在定中獲得滿足,就不再追逐各種干擾和妄想,我們就用定心和智慧一起觀察和揭開各種東西,這些東西皆無常、苦和沒有自我,一切現象皆如此,所以我們應用智慧——從最適合你根性的角度——思惟,內心要充滿興趣和渴望來觀察,要真正知道這些東西的真相,觀察時一定要保持覺知,還有不要漫無目標。

    其中,不淨觀是對治淫欲和貪的有效法門——非常殊勝的對治法門。無論淫欲多麼強,你修的不淨觀也應該那麼強,強到你看世間就像墳場,自己的身體和別人的身體都是活死屍。智慧滲透入身體,看到裡面充滿了令人作嘔的東西,欲火就焚燒不起來。有誰會對令人作嘔的東西起淫欲?有誰貪戀不漂亮的東西?令人反感的東西?這是不淨法門的一種,醫治淫欲和貪執最主要的藥。一旦心持續觀察不淨到純熟的地步,可以隨心所欲地觀想人體,心會把不淨彙聚入它自己。當心看到自己繪出來的不淨影像是虛幻的,它就放下兩邊:不淨的一邊和淨的一邊。

    淨與不淨兩者皆是想蘊跟淫欲的結合,一旦我們觀察了,徹底明白兩邊,這個字會消融,不再有意義;不淨這個字也會消融,不再有意義。賦予淨和不淨意義的是心,換句話說,是想蘊。我們現在明智地對待認識東西的想蘊。由於看出想蘊的害處,想蘊無法再以令心執著和貪取的方式詮釋東西。這種情況之下,心放下淨與不淨,或漂亮和醜陋。在此之前,這些認識只是用智慧訓練心的工具,因為要根除它們的智慧還不夠純熟來放下。

    當智慧純熟到足以領悟這兩邊——淨與不淨兩者——的因果之後,它可以回過來知道那個認出東西是淨或不淨的想的作用。智慧清楚理解想的作用,看到它的害處時,想即失去力量,這時心可以看到想是真正的罪犯,淨或不淨的物件不該被怪罪,應該怪罪的是想詮釋東西為淨或不淨,欺騙我們去執著。這時心開始往內專注,當我們的觀察往內移,心遂穩定地捨下執著。

    心修到這個境地,淨和不淨的影像會出現在心中,我們不必專注外在的影像,影像就出現在心中。雖然影像出現在心中,我們清楚知道對這現象產生淨或不淨的看法來自想。我們知道這出現在心中的影像,同時也知道認識這影像的想。最後,這個影像在心中消失,想——那個詮釋——也消散。當愚弄我們,令我們以為東西是淨和不淨的想作用消散,再沒有東西欺騙心。這是我們如何從修行的立場來觀不淨。但是,你在書本中找不到這樣的解釋,你只能夠在存在身心內——四聖諦和四念住安住於此——的自然法則中找到這個真相,你只能在你自己的心這本書裡找到我剛才的講解。

    這些都是身體的本質,我們清楚知道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只是物質現象。在這些物質現象當中有些什麼呢?所有的部分——頭髮、體毛、指甲、牙齒、皮膚、肉、筋、骨頭、骨髓、脾、心、胰、膜、腎、肺、腸、肚、胃中物、屎——都只是物質現象,跟心分隔開來。如果我們認為它們不淨,是誰賦予它們意義,說這個是淨、那個是不淨?這些東西何曾給自己意義?它們什麼時候說過自己淨或不淨?它們決不會代表自己說話。無論它們的實相是什麼——它們本來就根據自己的本質存在——它們不會意識到自己的意義。詮釋它們意義的是想,被這些意義迷惑的也是想,想源自於我們受迷惑的心。一旦我們看穿想的伎倆,所有的這些意義就消失。每一個現象都有自己的個別真實,這就是要有智慧面對心理現象的意思。

    受是指身體中生起的樂、苦和捨受;身體是感受生起之前就已經存在的現象。疼痛生起,逗留然後滅去。身體是身體,疼痛是疼痛,它們是兩個分開的真實。觀察和分析這兩者,以便如實看清它們——只是感受,只是身體——不把它們當作生命、人、我們、任何人、屬於我們的或屬於任何人的。感受不是我們、我們的或任何人的,它只不過是某些根據其本性浮現一陣子然後消失的東西,這就是它的真相。

    想的意思是認識和詮釋。無論想記得什麼——近的、遠的、過去的、現在的或未來的——都立刻消逝;想不斷消逝——生起然後消逝、生起然後消逝——所以我們怎麼能把它當作自我、一個生命、一個人?這裡談的是微細層次運用智慧往內滲透的情況,在這個層次,我們的心已經清楚知道真相,不必詢問別人。

    行是指念頭和想像:形成善的念頭、惡的念頭以及不善不惡的念頭。行蘊不斷生起滅去、生起滅去,這些行蘊對心沒有意義,除非是想在行蘊停下時把行蘊拿起來製造課題。至於想,我們已經清楚知道了,所以被想拿起來變成較長課題的行蘊,會有什麼實質呢?行蘊只不過是在內心生起滅去的心理現象,這就是行。

    識是指認知的範疇,跟外境接觸時的注意,如當眼睛跟對象接觸,識就生起,一旦對象滅去,這個識也滅去,不管注意什麼物件,它都與物件一起滅去。這麼短暫的東西會有什麼意義或實質存在?我們怎麼能認為它是我們或屬於我們的呢?

    從我們出生的那一刻,這個被當作個人的五蘊就一念接一念,沒有間斷地生起滅去,它們本身沒有實體,你也不可能在它們之中找到任何實體,是心對這些現象的詮釋賦予它們自我的表相。心執取它們,當作是個人的自體或為個人所擁有。這個邪見構造出一個自我,形成比山還重的負擔,心自己背負著這個負擔,卻不曾得到任何好處,這個受到自我幻覺增長的邪執,惟有帶來痛苦罷了。

    當心以尖銳和穿透性的智慧觀察這些東西,看清楚它們,知道身體是自然的現象,根據身體內在的物質而言,它是真實的,但不是我們的本體,因此不再是執取的物件。清楚知道身體的感受——體內樂、苦和捨的感受——是真實的,但只是在它這特定的領域內是真實,所以身受也被捨棄了。然而智慧還無法看透純粹從心中生起的微細感受。因此,惟有內心生起的樂、苦和捨受是心依然有興趣觀察的對象。雖然在這個階段我們無法理解它們的實相,然而心不斷體驗到這些微細的感受,促使它要去檢查它們。

    簡單地說,一旦智慧看透個人的心理組合——名蘊,心就放下它們;只要智慧還看不透它們,心就執取它們。一旦智慧徹底看清它們,看到它們只是內心的波動,沒有實質,心就會把它們全部捨棄。一個善的念頭生起滅去;一個惡的念頭生起滅去;它們都一樣,什麼念頭在心中浮現都好,就僅僅是生起滅去,由想和行構造出來的形態罷了,無一例外,沒有哪一個念頭不是立刻滅去的。念頭的存在短暫到沒有任何重要的意義,因此不可信任。

    心捨棄一切自我執著之後,處於極其微細的境地。雖然它已放下一切,但卻還未放下自己,依然被根本無明——不知自己真正本性——滲透。此時根本無明所有外在的出口已經被切斷了,無法流出去,只好彙集心中,彙集在一個專注點上。無明的出口是眼耳鼻舌和身,引發色聲香味和觸。一旦念和慧永遠切斷這些外流的出口,無明就失去通路。由於無明外在的媒介已被廢除,餘下的只是在心中一個持續的微細波動,被剝奪了活動的出口,無明僅剩下心作為地盤。只要智慧未能徹底超越無明,無明就顯現為微細的滿意、不滿意的感受,以及實在令人敬畏和驚歎的光明,所以心要保持專注觀察這些因緣。

    每一世間實相——不管顯現得多麼微細或多麼光明莊嚴——一定會展現出某種波動的狀態,足以引起心的注意,進而要找出解答。僅僅出現在心裡面極度微細的滿意和不滿意,以及從中放射出來令人敬畏的光明,兩者皆源自無明。我們第一次觀察這個點時,會因為不曾有過這樣的經驗而受騙,執著它們。這是我們受無明催眠,熟睡過去了,相信這微細的滿意感和令人驚歎的光明是我們的本性,超越名色。由於沒有意識到這個錯誤,我們把這宏偉而夾雜著無明的心,當作是真正的自我。

    這個情況不會維持太久,在這個層次,大念(mahā-sati)和大慧(mahā-paññā)強有力的功能永遠不會自滿,它們習慣一直前後不停地仔細審查、觀察和分析,它們最後一定會意識到真相,會發現這微細的滿意和不滿意的感覺顯示出微乎其微的變化,似乎與莊嚴的光明不協和。即使顯現出來的不滿是那麼的微細,依然足以令我們懷疑,為什麼心有這些變化,而不是永恆的?在心的中央,這令人驚歎的光明之內可以觀察到微乎其微的起伏,微細到僅夠念和慧發現。

    一旦檢驗到這點,疑心自然會起,警告智慧必須觀察它們。結果心的覺知成了觀察的焦點,念和慧專注這個能知的點,嘗試發掘它的真相。念和慧已經觀察過一切的一切,直到所有其他因素都已成功被剔除的程度,然而這個覺知那麼明亮,那麼令人驚歎——它到底是什麼?念和慧繼續向內專注的時候,心成了全面觀察的焦點,成為大念和大慧的戰場。不久,大念和大慧將能摧毀這看來壯觀、令人驚歎和莊嚴的根本無明,把它消滅得不留下一絲痕跡。

    那個我們所相信、壯觀和令人敬畏的特質最終崩潰時,某些不可思議的全面生起,那個本性是心的絕對清淨。與這清淨的境界比較,我們曾經視為極端殊勝的無明心就像是堆牛糞,被無明心覆蓋的本性就像純金。哪個比較珍貴,純金還是牛糞團?就算是黃口小兒都懂得,所以我們不必浪費時間作比較,徒顯自己的愚昧。

    這完成了心的觀察。證得這個境界,心永遠切斷生與有,徹底消除一切無明與愛的顯現。無明熄滅之後,引生痛苦的有為現象也一併熄滅,它們從心中消失。有為現象,比如想,繼續在它的領域之內運作,但它們不再製造苦,僅是構成和引導心理活動;識從心中生起,純淨簡單不再產生苦;所有的根以及它們所緣的觸,只是根據它們內在本性發生的自然現象,不會對所作皆辦的心帶來負面影響之類。這是純大苦聚的徹底熄滅。

    現在心自由了,心空得廣大無際,無界無垠——徹底開闊,沒有東西限制或障礙它,一切矛盾都已消除。當心知道,它只知道真理;當它看見,它只看見真理;這是真正的空。

    這是依據佛陀的教導的原則總結一個禪修者的本分。從佛陀時代到今天,這些道理依然保持一樣,沒有增加或減少以至無法對治各種無明的詭計和欺詐。佛陀的教導稱作中道,是因為佛法永遠能恰到好處地對治各種無明,徹底消滅各種無明,這是你所應該理解的中道的力量。從苦中解脫的意義超越三界諸有,我們在三界中能找到什麼比心永遠從苦中解脫還要殊勝的?透徹明白這個道理之後,我們的修行會穩定地不斷前進,我們願意為修行獻生命,以便從無明的重擔中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