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阿姜措傳奇

第五節/天神聞法的方式

作者/摩訶布瓦尊者

英譯者/智勝尊者

中譯者/喬正一

    阿姜曼與阿姜措都說天神跟人類一樣各有其獨特鮮明的個性,大家都各有各的偏好。比如說,有的天神偏愛聽《三轉法輪經》(Dhammacakkapavattana Sutta),有的就喜歡《應作慈愛經》(Karaīyamettā Sutta),也有的喜歡聽《阿毘達摩論》(AbhidhammaKusalā dhamma, akusalā dhammā...這是世尊在忉利天為母說法時所講述的法。),有的喜歡聽《七不退法經》(Aparihāniyadhamma Sutta),當然也有的喜歡聽《四梵住經》(Metbrahmavihāra Sutta)。事實上,跟其他佛教經典比起來,大多數諸神最愛聽的還是《四梵住經》。不同的群體、不同天界的天神所喜歡聽聞的經典因祂們各自獨特的個性都有所不同,祂們會請求尊者講述很多不同的經典。然而,我沒有辦法把它們全都臚列出來,因為這些天神們想聽聞的經典,有很多是我沒接觸過、也沒研究過的經典,所以我沒辦法都把這些經典一一列出來給讀者們知道,這一點還請大家見諒。但不管阿姜措前往哪一個洞窟或山林,諸神總是緊緊相隨,並喜歡跟他互動,猶如跟阿姜曼互動一樣。

    有時候,阿姜措會與那些遠離紅塵紛擾、在各地石窟中修行的魯士[1]住在一起,這些魯士所隱居的地點一般距離村莊約4或5公里遠,有的甚至住得更遠,他們都隱居在杳無人煙的深山裡。由於這些魯士並不像比丘們那樣奉行傳統的托缽乞食,因此他們都自炊煮自食,全都自己來。

    當阿姜措暫住在附近的石窟時,他持缽前去向魯士行乞化緣,而那一天剛好魯士煮咖哩豆,魯士便帶著極大的歡喜心與喜樂之情將咖哩豆布施給了阿姜措,阿姜措在敘述這一段的經歷時,他描述的方式非常的有趣,但我們在此不詳加敘述。阿姜措說他在荒野叢林中步行了三天,又餓又累,一路上他都吃得非常少。因為翻山越嶺的過程中,他偶然經過只有由三、四間小房子所組成的小聚落,當地的山地居民完全不認識佛教,而他又不得不仰賴當地居民供給他足夠的食物以維持生命,所以,因長途跋涉之故,又外加在山坡爬上爬下,他早已精疲力竭且飢腸轆轆,比平時的時候更想吃東西。於是乎當魯士煮好咖哩豆,並布施給他讓他飽餐一頓,他將缽裡的咖哩豆及飯都吃得一乾二淨,一點都不剩。可是,他吃完之後,非但沒有恢復體力,反而昏昏欲睡,他只想躺下來睡一覺,因為魯士布施給他的食物實在太可口了。與此同時,魯士看到他把食物都吃光,非常的開心與歡喜,因為他知道他的布施是符合實際需要的適時施,他做了好事,他的心中完全不求回報。而阿姜措發覺自己的狀況不對,覺得自己陷入了昏沉,便起身找一個可以行禪的地方開始經行,一直到下午他才在靜坐休憩。

    就在他靜坐禪修之際,他的心入定了,接著他聽到了天神的鑼鼓聲,因為祂們正在表達接收到阿姜措對祂們慈心迴向的感激,同時祂們也非常隨喜魯士在阿姜措非常飢餓及虛弱之際能供養他食物,因為這樣的善行非常殊勝且難能可貴,功德無量且無法計量。因此,諸神充滿了歡悅與隨喜之情(anumodanā),因為一個在道德與修行方面都完美,且值得以歡喜及恭敬之心對其殷勤、尊重及供養的「聖人」,是非常的稀有難得。祂們對於能在這樣的無上福田種下善果都真心感到開心,因此由衷表達祂們的歡欣與隨喜之情,並祈請能經由隨喜來接收功德的迴向。

    魯士布施給極度飢餓的阿姜措食物並令其飽餐一頓的善舉,居住在山丘附近的地居天神就是這樣表達祂們的隨喜,祂們之所以現身是為了讓阿姜措見證祂們的喜悅與隨喜,同時祂們也請求阿姜措將此事告知給那一位善心的魯士知道,並向他表達祂們對他的感謝與隨喜(anumodanā)。當天傍晚,阿姜措隨順因緣為魯士說法,並以間接迂迴的方式對他說:

    「今天下午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有一大群天神敲鑼打鼓,以此表達祂們隨喜你今早布施食物給我的大功德,同時祂們也祈請能分享這一份緣自隨喜的功德。你肯定已獲得了大功德,所以諸神才會來隨喜並祈請能獲得功德的迴向。」

    當魯士聽聞此言之後,便雙手合十並高舉過頭,以此表達對諸神的迴向,同時也表達對阿姜措的崇敬,他說道:

    「您肯定在內明(ñāa)的功夫上已經有很深厚的功夫,如果您在午睡的時候都能聽到諸神的隨喜,那麼您在清醒的時候就一定更厲害,對此我一點都不懷疑,因為打從我第一次遇見您的時候就對您有崇高的敬意與信心,因此我很樂意為您盡心盡力,所以當我看到您能飽餐一頓,令我心生無盡的喜與樂。您能否告訴我這些天神住在甚麼地方,以後我供養食物給您的時候,我好迴向給祂們,並讓祂們可以隨喜功德。我很好奇我住這裡這麼久,為什麼從來沒看過祂們現身過?

    阿姜措解釋:

    「這些都是樹神,祂們住的地方離我們並不遠。今早,當我在迴向時,我以巴利語吟誦隨喜祝福偈:Yathā... Sabbītiyo...』,祂們都聽到了,並回應『善哉!』。但如果我們察覺或感知不到祂們,對我們來說祂們就彷彿從來都不曾存在過。」

     魯士對於地居天諸神現身隨喜他「布施」善舉的功德一事抱以高度的興趣,於是央求阿姜措再跟他多說一些這方面的事。接著,阿姜措想了一個辦法好讓魯士開始禪修,這樣一來,他才有自己的時間可以安心禪修,不受外界的打擾。於是,他對魯士說:

     「如果你真想親眼目睹餓鬼、鬼魂、男天神、女飛天等非人,你的凡胎肉眼是看不到的,你必須用你內在的心靈遙視去看,也就是得用心靈之眼才能看得到。如果你真想用你內在的心靈之眼去了解不同時空的眾生,你就必須開始精進禪修。當你實際著手禪修時,你可以修持三十二身分觀,以觀智去逐一仔細觀照身體的三十二個部位,你也可以持續覺知你的呼吸,又或者內心不斷默念『佛陀』,就是這樣保持下去,不要因其他事情而分心或受其他事情所干擾。當你的心,經由以上的任何一種方法獲得寧靜時,你自己便能看到非人眾生,不需要再經由詢問他人而 去打擾到他人。但如果你放逸懶散,不精進禪修,那麼你肯定將一事無成,甚麼也看不到,而你的心也不會變得平靜與祥和。」

     「想要看到有天人之身的天神,你必須用天眼去看,換言之,你一定要修禪定,並透過禪定之功去看,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如果你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就沒有辦法看到或感知那些生活在其他時空的非人眾生。」

     經過阿姜措的這一番說明之後,魯士非常渴望禪修,因為他非常希望能親眼目睹諸神。之後,阿姜措告別了魯士,這樣他才可以從事自己的修行。當天深夜,諸神又來參訪阿姜措,祂們跟阿姜措詢問了很多事情,包括魯士想知道諸神住在哪裡、魯士想透過禪修去感知諸神、以及阿姜措如何教導魯士禪修的方法等等,於是阿姜措也對諸神說明他教魯士的禪修方法。

    雖然這一位魯士對阿姜措非常有信心,也很依賴阿姜措,不希望阿姜措離開,但實際上阿姜措並沒有跟這一位魯士在一起住得太久。

    還有一次,阿姜措與另外兩位比丘一起住在森林中的某個地方,後來,他們聽村民說,在比丘們所居住的地點附近埋了一具因非自然死亡的女屍,村民稱其死因為「橫死」。這個被埋在森林中的女屍生前是一個已經懷孕的女人,但她不知道生孩子應該注意及照護的必要常識,於是乎大家放任她自生自滅,根本沒有人管她,最終她死得很慘。這就是村民們後來告訴阿姜措的故事,但最初的時候,沒有一個比丘知道這個橫死的孕婦。

    當阿姜措在禪修的時候,這個因橫死而化生的女鬼每晚都在附近作祟並騷擾阿姜措。阿姜措解釋,就他所知,鬼跟凡人在某些地方很像,也就是存在於世間眾生心中的性慾這一點有非常相似的特徵(作者要對讀者先道個歉,這是因為我們有必要了解事件的真實來龍去脈,故而不得不切入這個主題),他說當他和另兩位比丘一起去那座森林的某處禪修時,他就很清楚看到了這一點。一旦夜幕降臨,每當他入定時,他就會看到這個因橫死的女鬼來到他的身邊,並不斷對他做出極具挑逗性的輕挑行為。但阿姜措的心念力非常強大,女鬼根本無法影響阿姜措,她的一切舉動都只是跳梁小丑、枉作小人、以卵擊石而已。有時候,這個女厲鬼又表現出似乎比平時更積極、更具攻擊性,彷彿想要強姦阿姜措,以滿足她內心的性渴望,但她就是沒有辦法靠近他一步。阿姜措對女厲鬼散放慈心,但女鬼就是不接受,因為這個女鬼有很強的執念,一心一意只想滿足性慾的渴求。當阿姜措詢問這個女厲鬼的身世,女厲鬼也很坦白交代她是怎麼死的,而這些 在事後也都得到村民的證實。

    自那之後,女鬼又不斷試著攻擊阿姜措,但沒有一次成功,阿姜措問她生前到底遭遇了甚麼事,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告訴他,當她還是活人的時候,她的婚姻破碎了,她的丈夫為了小三而拋棄了她,這對她的打擊非常的大,讓她崩潰,當她即將臨盆之際, 又沒有人在旁照顧她或給予她任何醫療上的照護,她就這樣孤獨地死去,而且她的孩子還沒有出生,這都與村民事後告訴他的內容一樣。事實上,他是因為女鬼作祟,而且每次入定時總會看見她,他才會去詢問村民有關這個女鬼的身世背景。

    阿姜措說,這個女鬼的怨念很深,有很強的惡意,當她沒有辦法傷害阿姜措時,便轉而去對付另外兩個比丘,她在他們睡覺的時候入夢,打算在夢中性侵他們。這兩個比丘在夢中大聲喊叫,聲音大到都可以清楚聽到他們在說甚麼:

    「妳是女人,我是比丘,妳怎麼可以希望我像一個俗人那樣跟妳發生性關係?我不要!妳快點走!在妳犯下更嚴重、足以讓妳下地獄的惡業之前快點走!阿姜啊!快來救我!這個女鬼要性侵我!快來救我!

    當時他們說的內容就是這些,但他們的聲音都很大,即使他們都仍在熟睡中,猶如有人大喊大叫想要引起我們的注意一樣。剛和女鬼爭執完而出定的阿姜措,很清楚地聽到了這些奇怪的喊叫聲。於是他趕緊去找那個呼救的比丘,並將他搖醒,當他問比丘發生甚麼事,比丘說他在夢中看見一個孕婦飄向他,彷彿要性侵他一般,她根本不理會他跟她說了甚麼,於是乎他只好向阿姜措求救,好在他及時獲救,及時醒來。阿姜措說他以前從未遇過這樣的事,整起事件非常的詭異。這兩個比丘都做了相同的惡夢,但兩人並不是在同一個晚上同時作夢,當他們都害怕女鬼害他們失去身為比丘身分的聖潔梵行戒(Brahmacariyā)時,他們都不約而同大聲向阿姜措呼救。某一天的夜晚,兩人當中的一個先喊救,到第二晚就換另一個喊救,就這樣一直交替重複下去。阿姜措在禪修中也受到騷擾,但兩個比丘則是幾乎每晚入睡時都受到騷擾。

    阿姜措說,棘手之處就在於這個女鬼的怨念與執念實在太深,不肯放過她鎖定與執著的被害人,也不肯接受任何慈心的祝福與迴向。這些厲鬼都完全被牠們的貪慾與執念綑綁,不知慚愧與羞恥為何物,致使牠們的思想意念陷入詭異與錯誤的模式,不管這些厲鬼身處的時空、世界或存在的型態為何,都很難改變,情況依舊如此。如果這種不知慚愧、不知羞恥為何物的執念(女鬼)附身在任何眾生的身上,那麼那個被女鬼附身的眾生就會同樣做出她之前對比丘的荒唐行徑。我問阿姜措:

    「那個女鬼作祟的時候,她到底做了些甚麼?

    阿姜措回答的態度,就好像他還在生那個女鬼的氣一般:

    「你是要我像一艘卡在旱地上的船鉅細靡遺地向你展示一切嗎?我告訴你的都已足以讓我把頭埋在地底裡,我沒有辦法像脫光衣服的人一樣把一切都給暴露出來,我可不像那個厲鬼不知慚愧與羞恥,說一些不得體的綺語,光使用『性侵』這個字眼難道還不夠嗎?你還要我怎麼說?不管是鬼還是人,想必大家都應該很清楚那是甚麼意思吧?

    然後,我又問了一個問題:

    「難道這兩個比丘不是從禪定中去感知女鬼的存在?如果是這樣的話,一般人都只想睡一個好覺,可為什麼女鬼卻 非要在他們入睡的時候來騷擾他們?

    阿姜措回答:

    「他們沒有說是否知道女鬼的存在,他們只是在半夜大喊大叫,吵得我受不了,只好趕緊起身去叫醒他們。當他們醒來時,我問他們怎麼一回事,他們都只跟我說有女鬼要性侵他們。」

    「你們在那個地方待了多久?

    「我們待了幾個月,後來我之所以決定離開那裡,是因為那兩個比丘不想留在那裡,他們說他們受不了這個女鬼一直糾纏他們,所以我們只好去別處。」

    「餓鬼不是都會接受慈心功德的迴向嗎?難道這個製造麻煩的女鬼不是屬於餓鬼道的眾生嗎?當有人將善行的功德迴向給其他眾生時,這個女鬼為什麼不歡喜接受迴向呢?

    「我真的不知道這個女鬼到底屬於哪一類眾生,事實上我只知道按照我自己的蠢方法去做,對其他事情都不感興趣。」

    阿姜措微笑並進一步說道:「我對那兩位還很年輕的比丘感到很遺憾與同情,其實他們的修為很好,對『法』也非常的專注與堅定,但因為這個騷擾他們的鬼物讓他們無法安心與自在地待在那個地方,尤其一到晚上,他們似乎便因『苦』與慾望(『苦集』)的思惟而感到焦慮不安。到了就寢時間,他們就會怕女鬼來找他們,害怕女鬼會像以前那樣傷害他們,他們不想繼續待在那個地方,因此我們不得不離開那裡。」

    我又問:「只有女人才會變成這樣的厲鬼嗎?男人死後會不會也變成像這樣的厲鬼呢?   

    阿姜措回答:

    「就讓我們從性慾(rāga–taṇhā)這個角度來思考這個問題,性慾不僅僅會蹂躪女人,使女人苦惱,同樣也會折磨男人及其他一切有情,使男人、比丘、沙彌、餓鬼、孤魂野鬼、男天神、天女等一切眾生都苦惱,因為它是帶給一切蒼生傷害痛苦的罪魁禍首,它從不輕易低頭成為他人的僕人,也不接受任何人當它的老闆受其使換,因此,不論是男人或女人,都一樣容易受它的影響。但對於整起事件而言,我並沒有批評或譴責女人,也沒有指謫任何一位女性不好,我只是如實敘述整起事件的經過而已。倘若把情況反過來看,假設今天造孽作祟的是一個男鬼,他出現在任何一個女人的面前,又或者如同我講述的這起事件一樣以類似的方式現身在女性禪修者的面前,那麼我相信她一定也會以類似的方式來談論這件事。因此,如果有任何人說我們(或他們)以貶抑歧視的方式來談論女性或男性的名法(心識/viññāṇa),那只不過是這個人個人主觀的看法而已,我也很無奈,沒有辦法。」

    至於性慾渴愛(rāgatahā),我們不應該過度關注它如何影響鬼魂、餓鬼及其他的眾生。去了解牠們到底是一種甚麼樣的有情以及牠們對性慾的反應又是如何等等都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我們人類都是有智慧的有情,即使我們外在沒有表現出來,但我們骨子裡還是有智慧的。比如說我們小時候跟現在相比就有很大的差異,而且是天差地別。你自己去觀察吧,不管是內在或外都很明顯,沒有必要再多說甚麼,因為這種變化全是因性慾渴愛而緣生,且到了幾乎足以焚毀整個世界的地步。一旦有人厚臉皮、忝不知恥地在性愛這一方面誇耀自己的聰明才智與專業,那麼其他人就會接收這些概念並受其影響,也跟著誇耀這一方面的才智,這種情況就會開始傳播,且越傳越廣。於是乎整個世界便會隨著每一天愈加混亂,因為這種毫無意義的虛榮並沒有帶來任何的好處與利益。正常情況下,性渴愛不但是無常易變,它反倒更像是一種危險物品,例如足以殺傷他人的武器或毒藥。但當人們覺得性愛是一種樂趣,覺得很好玩,並以藝術及現代化的糖衣來包裝它及誇示它,然後又將其展示在世人的面前,則其強大的威力就會擴散開來,因為人人的內在都有性慾,勢將導致世界的粉碎與毀滅。你自己去觀察吧!如果你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己去試試看。你很快就可以看清它的惡勢力有多巨大。但也不用說得太多,也不必看得太遠,因為幾乎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或多或少有一定程度的性渴愛,而且對我們而言光從外觀來看,其惡毒的程度至為明顯。可既然如此,為什麼人們還要去宣揚它?促進它?讓它發展起來且變得如此強大?甚而最後毀了自己也毀了整個世界?這就是為什麼最有智慧的人總是教導人們要非常小心地去堤防它、抑制它及克服它的理由。至少,這可以讓那些聽話照做的人帶來些許的平靜與祥和,足以讓他們放鬆及自在地呼吸。」

    「既然你問起我這件事,我也如實地說出來給你聽,但請不要認為我是在譴責或批評任何人,因為其實過去我也曾受其蹂躪折磨,也曾追逐過它並喚醒過它,因此讓我清楚地領悟如果『我』[2]想要追求至高無上的幸福與安樂,我一定要從另一個方向去進行,不然的話,它會一直在我耳邊呢喃細語,並在我餘生的每一天都把我拖進地獄裡。不要天真地以為性愛可以帶領你們進入平靜安詳的境界,如果你們去觀察性愛的有害黑暗面,你們應該就可以領悟這個道理,因為它本身就是全然邪惡的,而它也就住在我們每一個人的心中,如果這樣你都還不能確信,那我又還能說甚麼呢?

    阿姜措說:「鬼神與天神在自以為聰明以及性慾等這些地方跟人類很像,但也並不完全一樣。有些眾生色膽包天、愚不可及,祂們猶如那些色慾衝腦的人類一樣明目張膽公開表達祂們的性渴望,有時候會有某個天女展現出誘人的言行舉止,使盡招數纏住我,然後對我說「她很愛我」。之後我便對這個愚癡的天女曉以大義,讓她恢復理智,之後她才 停止她的蠢行。」。「但是」,阿姜措接著說:

    「都已經到了不顧羞恥死纏爛打的地步,實在很值得讓人省思。畢竟人神有別、人鬼殊途,彼此不該也不能像人類一樣相愛及結婚[3]。但這讓我清楚領悟到性愛這一件事情對一切眾生而言是一視同仁、沒有差別的,因為一旦因緣成熟,誰都有可能產生情愛執著。假設有鬼神或天神來向我求愛,我的粗糙肉身無法明顯地察覺到,可能只有天神的身軀才能知道、看到及感應到天神心中所生起的情慾。但都到了不顧顏面、不知羞恥公開示愛的地步,這實在比有羞恥心的人類還要糟太多。」

    這種經驗在修行者身上很常發生,但一般來說,他們都不打算跟其他人說這種事,除非對方也是修行人,或者是熟到他們可以信得過的人,又或者對方也曾遇過類似的事情。

    有一些遠在山區的比丘可能會有鄰近的護法神來保護他們,雖然一般人類的肉眼看不到,然而與諸神互動頻繁的比丘卻能清楚地知道。但他們不像凡夫俗子一樣會去炫耀、裝神弄鬼或故弄玄虛,因為他們都是帶著善意、信念與恭敬心來到這裡,真誠地渴望從事對比丘而言有功德利益的修行。有時候,這樣的比丘可能會禁食很多天,直到他們的身體變得虛弱與精疲力竭為止,儘管他們的心識依然很強大且明亮。諸神看到這樣的情形都會感到難過,可能想要灌輸一些體力與能量給這個比丘。於是乎諸神會懇求比丘允許祂們供養他一些天人的食物來幫助他恢復體力,而這個比丘會看見天女手中所捧的食物,這種食物看起來很像是一種灰白的石灰粉,天女告訴他,這是天神的食物,接著天女問他是否可以透過輕輕塗抹擦拭他身體的方式來供養他這個食物,因為唯有這樣做才能讓天神食物的營養精華注入他的體內,在他的體內迅速擴散並賦予他體力,就像凡人透過食用人間的食物或其他更多的營養品來補充體力一般。然而這個比丘覺得不妥,他認為他不應該答應這種事,因為他很怕有可能會犯戒,加上時間已是下午,對方又是一位天女,而且是獨自前來,萬一被人撞見,恐會招人譏嫌與誹謗[4],至少會批評譴責他們,即使這個比丘完全沒有犯戒。更糟的是,其他人有可能誤會天女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女子,以世俗的道德規範來譴責比丘,指謫比丘與一個女子孤男寡女同處於杳無人煙的山上,在場又沒有其他的男人當監督者,而具有天人之身的天女卻又被誤會成是向比丘求愛求歡的人類女子,整起事件便會爆發成一樁佛教界的性醜聞,帶來很多的傷害與麻煩,就算事實上他們之間是清白的,沒有任何的不當或不清淨的踰矩行為。

    因此,比丘不讓天女觸碰他的身體,甚至不讓天神所吃的食物在他的身上塗抹。可是天女卻很堅持要供養,她解釋跟天女互動根本不會為他帶來任何的傷害,因為天女的身體是天神之身,而她所帶來補充他體力的食物是天神所吃的食物,根本沒有任何犯戒之處,也不會造成他的困擾。至於有人能看到或聽到他們彼此在一起說話,那應該是指有天眼通與天耳通的少數人才能辦得到的情況,這與粗重肉身的凡胎肉眼所看到與人耳所聽到的情況無關,根本不會對比丘及其戒律構成任何的障礙。天女表示她只是單純地來服侍與協助他,並期盼能透過這一位對正法有著堅定不移決心的比丘來增長她的功德與波羅蜜,她自始至終根本就無意傷害比丘或佛教。

    天女說:「您應該慈悲同意我經由您來獲得那份我該得到的功德,請不要拒絕這個急於成就功德的天女,因為這一份功德必將是促使我來世再投生到更美好的善趣的因緣,並經由此善行使我今生與來世的修行增長。」

    比丘回答說:「就在妳與我同在此地的同時,不論我睜開眼或闔上眼,我都能看得見妳。其他有眼睛的人,只要他們不是瞎子,他們也一樣可以看到我們坐在這裡。妳怎麼看這件事?我們兩個像這樣在一起,對一個女人來說適合嗎?請三思而後行吧!

    天女解釋:「您在此所見的一切都是用您的心與天眼看到的,而這些都必須透過修行才辦得到。換言之,您是因為有『止』與『觀』的功夫才能輕易清楚地看到凡人所看不到的一切。」

    「就算您可以用您的肉眼看到我,這依然是內觀的功能使然,內觀使您像用肉眼一樣清楚地看到一切,就是因為您的內在之眼使您的肉眼能看見天神的樣貌,而如果您沒有內觀來助您觀看,您是絕對看不到天人之身。為了讓您有信心,您不用害怕會有人來監視和您坐在一起的這個天女,我可以給您完全的保證,這裡除了您以外,即使有成千上萬的凡人來此,他們也根本都看不到我,而且我保證一個都看不到。因為我有神通法力能遮阻凡人的肉眼看到我,這對我來說根本是小菜一碟,輕而易舉,一點都不困難。唯一例外的情況是那些內心有深厚修行的人,以及能使他們感知到我存在的內觀,我對這樣的人都很恭敬與尊重,我沒有辦法去遮阻他們的感知。但也請您不要認為這個天女是來自某個神祕天界或時空的超自然有情,我就住在人間,我是地居天的天女,我來自熱愛道德倫理、熱愛正法、總是樂於積德行善累積功德、樂於及時助人及適時布施、並將這些善良的品質轉化為習性的人間。因此每當我遇到像您這樣奉行八正道的人,我都會有很大的信心與恭敬心並想要增長功德,不管或多或少,那都是功德與波羅蜜,並將之轉化為構成我性格因緣條件的一部份。因此,您應該同意我的請求並以慈悲心來幫助我做正確與適當的事。我絕不敢對任何一位修行的隱士做出任何不被允許的惡行,因為善惡果報皆由業行而緣生,我非常明白並恭敬這個真理,絕不敢造次。但如今我懇求您接受的一切全都在佛法的情理之中,無關乎戒律,也沒有違反世間的道德規範。就如同當您對我們天女開示佛法,就正法與戒律而言,不管是只有一個人聽法或有多少人聽法,都沒有差別。」

    這個比丘與天女彼此交談的時間是比丘入近行定的時間,而不是其他正常作息的時間。至於比丘所謂當天女跟他坐在一起時,他不論睜眼或閉眼都可以看得到她,他指的則是從事其他事務的一般其他時間(非入定的時間),而在這種一般的時間,他依然能透過自己特殊的神通去看到或感知這一類的超自然現象。因此,天女祈請比丘接受天神食物的理由便都在情理之中,因為這一切都完全侷限於禪定之心()領域中的活動與事件,而比丘詢問天女以及他們彼此間互動的時空背景,這一切都是在禪境中發生並且與正法律相應。然而,在禪境中所做的行為並不違反戒律。

    現在看來當天下午在禪定中的那位比丘,天女將天神的食物塗抹在比丘的身上,而天女所觸碰及塗抹的那個身體實際上應該是比丘在禪定中的禪定之身,而非他實際上的血肉之身。當天女將食物塗抹在他禪定中的身上,他立馬感到無比的輕鬆,當他出定時,他周身感到輕靈安適,比平時更加強健,猶如當天真的服下了天神的食物一般。

    這個比丘說,有好幾天他都可以不用入定便一直能直接看到這個天女。

    但對於剛開始練習禪修的人來說,不管是在禪境中抑或是在平常時以肉眼看到的天女或天神等非人,其實都很有可能是一種自我暗示或幻覺,因此,即使那些與生俱來便有天眼通且有時可以看見許多超自然現象的人,他們的阿姜禪師也必然會警告他們千萬不可一時疏忽讓心識向外攀緣,切不可以習以為常或自以為是的方式去感知這些超自然現象。他們必須在出入定方面都已臻相當自在且熟稔的程度,在面對所經歷的各種超自然現象能明白該做甚麼及如何做出適切的反應,並已相當清楚甚麼是真的甚麼是幻覺,之後,當時機成熟並已臻一定的程度才可以鬆手,但這並非意味著可以放鬆一切的自制自律及不去考慮這種禪定型態是正定或邪定。在修持禪定的人當中,有的人是從他們自己的幻覺與妄想中看見天神等非人,但只要他們能回神繼續專注在正法的修行之上,不起驕傲增上慢的負面心態,也不要輕易相信這些特殊奇異的禪境,不去迷信追逐所經歷的超自然現象,那麼問題便不難矯正。然而問題難就難在那些自以為是且有增上慢的人,一旦遇上其中的任何一種現象,恐怕就會變成一種長期的慢性病,他會對於能矯正他的「藥物」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反而會試著去傳播這種病菌,使之擴散開來,給那些既不知道也不了解這一類現象、也不了解其詭詐虛妄的人帶來傷害與損失,這種疾病非常值得警惕。我並不是天神、餓鬼、鬼魂、或其這一類超自然現象方面的專家,但如果有人以極度浮誇的態度來談論這一類的事,沒有「方向盤和剎車」來保持某種程度的控制,我便會感到擔心與害怕。因為,一般來說,大部分的人都很容易感染這種「病」,一旦病菌侵入其生理系統,恐怕就會隨之擴散、增加並失控。

    為了有效對抗這種疾病,我們必須向懂得這一方面事情的阿姜求助,而且這個阿姜還必須對於「定」與「慧」等其他相關的知識也非常了解。如果有人前去向這位阿姜諮詢,假設此人是真心為了修行而對此類議題感興趣,只要他開口說幾句,這位阿姜立馬便知他看到的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並且能當下清楚指出其問題癥結所在,並解決其問題。之後,此人便能依據阿姜的教導正確地修行,而不會誤入歧途。然而,可怕的是有人對於其所見的現象會執著抓取不放,並將其當成「絕對真實的有價之寶」而不考慮其到底是真的或是假的。這種「真實的東西」便會給自己與他人帶來無止盡的困擾與損失,因為這種「真實之物」對於曾經歷過並已超然於外的人而言是最恐怖的,所以修行之人應善用正念與正智來防護這一類的事情,切不可讓這些「真實之物」緣生出來,這也意味著必須謹慎周延了解修行方法的各種面向,這對他們自己及整個佛教而言都是一種福報。

    這位引得天女來照顧他的比丘所講述的故事是如此的引人入勝,讓我深深陶醉在其中。他又提到他去某個地方修行一段期間,那個地方只有兩到三戶農家而已,他每隔四到五天就會向他們托缽化緣,且每一天只吃一餐,僅此而已。然而他的禪定功力卻越來越深厚,而且他也絲毫不鬆懈。他日以繼夜、焚膏繼晷地禪修,但白天的時候天氣較為炎熱,晚上則比較涼爽舒適,他的心識能一次入定持續好幾個小時。如果他因為憐憫天神的緣故,他便會在深夜從禪定中退到某個程度,然後環顧四周,如果他看見有天神來訪,他就會稍微接待祂們一下,然後又以他的方法回頭入定,直到出定的時間已到。之後,他會以觀智去觀照,直到他完成內觀的修行。每晚入定所花的時間共約45個小時,白天的話則是24個小時,此外他禪修之後還會經行。以上就是他例行的功課,但他對自己到底花了多少時間修行並不關心,因為他在正法與修行的各種不同面向所付出的努力才是他最關心的事。他說,不管有沒有吃東西,他都不覺得餓,雖然身體仍會有輕微的反應,但都不足以帶給他干擾或造成他的麻煩。當天女說這個比丘飢餓,那只是她主觀的假設而已。因為對於這個比丘而言,他並不擔心飢餓,因為他無時無刻都全神專注在能觸動他心靈的正法,而這是一種比任何食物或營養品都還要更精妙的養分。

    這位比丘說,有時候他可以看見這位天女坐在虛空中的一塊岩石上,距離他大約20碼或更遠的距離恭謹地看著他。有時候,天女在中午時分會靜靜地飄向他,就像那一天她現身懇求比丘允許她將天神的食物塗抹在他的身上一樣。有時候,他又會看到已經坐在距離他僅僅4碼之遙的這一位天女。他可以猶如用肉眼一般非常清楚地看見她,可一旦他睜開雙眼,他也依然像閉眼時一樣可以清楚地看見她。因為要接待來自天界訪客的心識必須處於比平時更深的寧靜境界。然而有時候他還是會感到好奇與疑惑,他不禁問天女:

    「妳現在是否變幻出一個猶如人身一般比較粗顯可見的形體?因為我可以同時用『心眼』與『肉眼』清楚地看見妳,就好像我可以看見這世上其他的東西一樣。」

    天女回答道:「我可以毫無困難地變化出精妙微細或粗糙明顯可見的身體。」

    「那麼我現在看到的影像,是精細微妙的身體還是粗糙明顯可見的身體呢?

    「您現在看的影像是粗糙明顯可見的身體。」

    「那如果萬一有人突然闖進這裡撞見了妳該怎麼辦?

    「正如我之前跟您說的,我只讓您一個人看得見我,所以請不用擔心。」

    然而,以上的這番對話是經由心靈意念的方式溝通,而不是透過一般言語說話的方式進行交流。

    這位天女有宿命通,她就跟其他有宿命通的比丘一樣,能回憶自己過去前生的業行。也因此,這位天女跟比丘說了有關她過去前生及所造過的業行,但很遺憾,這裡我必須要跳過去,因為我都不記得內容了。

    上揭的內容之所以收錄在此,是為了讓讀者可以省思從過去無始以來每一次的轉世中不斷呈現出的這種或那種生命型態的心識,沒有一刻停歇,不過它會扭曲及反轉。

    但還是會有否認這種說法的人,他們認為死亡就是終結,人死如燈滅,猶如人間蒸發一般。對於相信這種斷滅論的人而言,斷滅與不斷滅的真諦竟然可以在同一個人的身上矛盾並存。但是,究竟又是誰該接受與承擔其過去前生累世的業行?除了這個同時否認及接受真理的人以外,又是誰得到這種不可改變且回到他身上的真理?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承擔其他每個人過去生死中所種下的結果,因為這是世上一切蒼生自己注定的命運。每一個人從生到死的一生中所經歷的苦與樂,正是每一個出生與死亡的人必須自己接受的命運。所謂「人死如燈滅」或「死亡即再生」的說法或觀點都不可能替自己承擔業果,也因此,人們主觀且恣意地做出這樣的論點,而不去考慮事情的真相為何。

    心智的修持與開發就是認識自己的方法,特別是對生死的一種領悟。這遠勝於其他任何一種確定此事真偽的方法,因為其他的方法都只會浪費時間,最後仍無法讓人確信,無法使人調御心識,無法使人擺脫對各種抽象、無意義、放逸且無法導向解脫真諦的戲論的耽溺執著。必須面對死後還有來生的是心識,反之,說「人死如燈滅」的也是心識。

    心識是一種最深奧難懂的東西,非常迥異於其他的東西,這種東西應該經由心智修持的方法來加以驗證,而這也才是使人能確實目睹到底實際上發生了甚麼事情的最佳方法。從事心智的禪修時,重要的是讓心越來越往下沉,直到它觸及最初的原點。這樣,它就必然能確實洞悉自己,洞悉領悟關於生與死以及關於不生與不死,而這一切都必須在同一顆心的領域中才能發現。至於人死如燈滅的斷滅邪見,遍尋這顆心中的每一個角落也找不到,就算在世尊的正法中也從未提及過可在心中發現灰飛煙滅的斷滅論。當修持心智的時候,絕不可能遇到任何有關心的死亡及斷滅的現象,假設有這種現象,那也只不過是一種在接續死亡之後又相續重生的現象而已,如果心識已完全了解自己,它就會在心內遇到「不生」和「不死」,但絕不是那種死絕或灰飛煙滅的斷滅。

    然而,在我們的心中卻有一種東西卻一直在強烈地否定這一點,而這個東西對於尋覓存在於我們每一個人心中且一直公開宣稱自我的「苦因」不感興趣。重點是,這個身為領導人的心識,拒絕去觀照應該從其自身領悟的基礎苦因(苦集諦),那麼就算有成千上萬的人跑來告訴它他們自身實際體悟的真諦,它也無法接受,至少,它不能接受那個能使其向上提升、自我改進的真諦,無法接受自己變成一個理智的人,變成一個能接納並堅持對他來說越來越有價值的真諦。到頭來,他可能會變成一次又一次經歷生死輪迴的人,違逆自己,及時行樂,今朝有酒今朝醉,只顧現在不顧未來。

    這就猶如一個罹患重病的人,不去擔憂自己的病情,卻只想著醫院的病房、他必須吃的藥、醫師及護理師,他想著他們有多麼不好,想著這些醫護人員對他不理不睬,他總是抱怨,不斷呻吟,也一直打擾其他的病人,儘管他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這一則天女參訪比丘以及該比丘前生事蹟的回憶故事如今已說完了,而作者也結束了死後有來生以及人死如燈滅(斷滅論)的討論,所寫的這些內容對於對這兩種觀點仍有疑惑及不確定的我們而言應該已足以成為一種驗證的方法,我應該自己去驗證。現在我來繼續閱讀其他的內容。


[1] 魯士(梵文: Ruesi),從古印度時代就已存在的外道隱士修行者,他們都隱居在森林裡,具有高深的法力與禪定,他們長期素食,相傳在泰國也有不少這一類的隱士,深受泰國信徒尊崇,一般泰國民眾多尊稱他們為魯士爺

[2] 這個「我」字是「這個身體主人」的一種翻譯。

[3] 情感的依戀與執著(ārammaa)

[4] 這裡是指以天眼所見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