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頭陀的修持

作者/摩訶布瓦尊者

英譯者/智勝尊者

中譯者/喬正一 

    對於前一章節所述的那一類比丘,頭陀十三支是必要的修持,尤其對那些致力於邁向「道」、「果」及「涅槃」的比丘,更是他們生活中很重要的部分。頭陀支對於佛陀時代的比丘們也是必要的修持,這一點古今並沒有什麼不同。

    有一些比丘喜歡在旱季的時候住在樹蔭底下,然而由於他們都暴露在沒有屏蔽遮護的空曠處,以至於每晚經過露水的浸潤之後,他們的蚊帳及傘帳都被露水弄濕,而且還發霉及退色。因為在寒冷的季節裡露水都很重,蚊帳及傘帳每晚都會徹底被弄濕,每天清晨時分,他們必須把所有東西都攤在陽光下曝曬,但就算這樣,這些東西依然會發霉。不管黴菌生長在衣布的什麼地方,都會形成一塊無法清洗掉的小黑點,而且一直留在衣布上,直到把衣布給毀掉。由於衣布長時間處在空曠處,很難防止黴菌的孳生,只好每晚被露水浸濕之後就先風乾,然後拿到陽光下曝曬。

    這些森林頭陀比丘也會很認真修持經行,從中獲得寧靜與喜樂。每一次他們都會經行約三到五個小時左右,直到他們感到疲累為止,然後他們會坐下來靜坐好幾個小時,之後才休憩。

    這些認真修持頭陀業處的比丘,在他們全心投入修持之際,都將見證每一項頭陀支的功德以及可從當中獲得多少利益。因為每一項頭陀支都是協助那些修行人按部就班達到更高成就的方法,且沒有任何一項是通往道、果及涅槃路上的障礙物。它們都是鍛鍊修行者的修行方法,使其在法中變得勇敢及充滿法喜,也幫助修行者變身為以各種手段削弱及驅逐心中煩惱的「戰士」。

    那些只住在房屋及建築物中且從未走出舒適圈到森林中修行的人,不可能體會森林中發生的各種事情。他們只可能看到我們大家在屋中曾遇過且相當熟悉的事物,然而,他們也可能從未想過這些事物會帶給他們哪些不利的影響,以及他們又該如何從這些困境中擺脫那些不利的因素。他們必然日復一日遇到過去曾發生的相同事情,並無時無刻且毫無例外承受從這些事情所緣生的苦,即使他們有能力避免,他們就是沒有那個心探索其因緣。

    以相應於頭陀真正目的的正道住在森林中人必然是一個「戰士」,也必然是一個真正為了斷除心中各種障礙心結的鬥士。他不只是像一直住在森林中且對森林熟門熟路的動物,他住在森林的目的是以解脫為最終目標而內觀自己的身心,並觀照各種環境下所緣生的各種情況。

    對於頭陀比丘而言,森林中的一切敵人當以恐懼為首,這種型態的煩惱會使心沉淪,並使人不想再待在森林中。可一旦他領悟這種煩惱是通往道與果的障礙物,他就必須趕緊將從心中其清除並驅離,直到徹底根除為止,只留下無畏與勇氣。之後,他便可以前往任何地方,並居住及躺臥在任何地方,且無懼於死亡(對死亡的恐懼也是另一種形式的煩惱),而他將可以在他自己的經驗中清楚體悟到頭陀行的功德價值及重要性,而這也是世尊之所以將森林住的頭陀支當作一種日常修行的理由;此外,森林住也的確很有功德價值,因為它可以使人不會分心走神及涉入與其有關的因緣。一般而言,易使心掉舉、被掩沒以至於沉淪的因緣都沒有機會恢復及顯現,因為哪怕是短暫的片刻,心也能夠作主。在所居住的森林中欣賞各地的自然景觀並非是使心緒紛亂、掉舉、焦慮並迷惘的因緣,而那些因緣就好像那些能激發念想及想像力,一旦被其中任何一種侵擾,就只能等著「使人昏昏入睡」,因為從這些因緣中「吸入」太多各種毒素,越是日日夜夜被這些因緣所擾,就越難以估計此人在昏迷[1]倒地之前還能支撐多久及承受多少次。

    在心中憶念頭陀支並審視其背後意義的比丘,無論可獲得何種體悟,都必將在其體悟的程度內見證到森林住頭陀支的價值與功德,因為頭陀法是一種以極其美妙的方式莊嚴佛法的美麗裝飾品,而在那些護持、不放棄及不放逸的佛教徒之間,沒有憂傷或缺乏歡樂。這一項頭陀支也會莊嚴那些持續持守它的比丘,使其成為法與律中的清淨梵行聖僧[2],無論裡裡外外都不會受到負評與指謫。

第一節/森林大學

    像森林、山丘、洞窟、懸崖峭壁、墳地、叢林及偏遠的山林等這一類不受干擾、遠離村莊等等的自然環境,都是可為一心致力於解脫的比丘帶來正念、正智、禪修知識與善巧的好地方。這一類的比丘不喜歡分心與紛亂,因為這些都是阻礙他從苦中解脫的障礙與敵人。在佛教中,這一類地方一直都很受青睞,在佛陀成佛之前,他便在森林中這一類的地方修行,直到他圓滿成就了無上菩提,成為無懼死亡的勇者領袖,之後他才走出森林開始弘法,去教導那些堪受教導的眾生。而聽聞佛法並從世尊那裡獲得適合他們根器(波羅蜜)的修行方法的聲聞弟子,也都紛紛出離並開始投入修行。他們追隨世尊的足跡,直到正念、正智及禪修的善巧生起,這等於是使他們從無始以來生生世世欺矇他們並使他們下墮地獄及其他惡道的詭詐煩惱中覺醒,他們在森林中、山丘上、洞窟中、懸崖峭壁、墳場、廢棄的空屋或大樹蔭底下等偏遠及杳無人煙之處修行,然後掙脫並徹底擺脫了心中所有骯髒可憎的穢物心結。這些都是直到今天修行者在心田中栽種不可動搖的如來善根的地方,如果將這些地方與現代的學術機構做一個類比,則類似於知名的大學,在這些知名學府中的學生可攻讀學士、碩士或博士等學位,又或者可專攻他們有興趣的科目,當他們畢業學成之後便可返鄉造福其國家、社會及人民。

    上述提及的這些地方在佛陀時代都被視為很重要的修行道場,甚至到今日對於已臻不同修行成就的「學生」們而言也都一樣受到重視。他們在這一所「森林大學」裡,在朝向解脫的每一個歷程中都將竭盡所能運用正念及力量,換言之,他們各自在不同的成就中都達到相應的「學位」,直到他們抵達最高的成就為止。他們在那些類似於大學的森林道場中所獲得的修行學位,分別是預流道果(初果)、斯陀含道果(二果)、阿那含道果(三果)、阿羅漢道果(四果)以及無餘涅槃。在最後的學位階段,這一名學生將搖身一變成為偉大的老師,因為不管是誰,只要能達到最後的學位,對自己與他人而言都堪稱是「無上福田」,而且三界中再也沒有比這個更高、更殊勝的成就了。

    因此,若以世間法的角度來看,山林及叢林這一類的地方堪稱為是培育佛教的創始者大師如來的大學,世尊在創立佛教之初便以簡略的訓誡將這一類地方的修行制定為“Rukkhamūla–senāsana”(樹下住),並將這些地方留給諸比丘及其他修行人。後來,世尊將頭陀支的數量逐漸增加到了十三支。

    這些所謂的「大學」,都是佛陀時代諸比丘真心喜歡駐留並竭盡所能學習及修行的地方,他們就這樣從一年級、二年級、三年級一級一級地往上升,一直升到最後第四級,也就是碩士學位,接著他們為了減輕佛陀的負擔,代替大師如來將清淨真實的正法傳給他們的同修,因為靠著森林與山丘等如此有利的「大學」環境,所以佛教的發展很興盛,惠及了無數的人。因為它們都已證明對大師如來及其達到最後階段的聲聞弟子具有偉大的功德與價值,而這些聲聞弟子也都成為值得受世人殷勤恭敬、供養及頂禮的「大師」,不論在行為或心靈方面都是世人的典範,而這一項傳承一直延續到了我們今天,我們都將這些「大師」們生活及心靈的準繩,以他們為榜樣,在被大家公認為「真人」的層次上使我們了解到作為一個人的重要性。

    如果我們把訓練頭陀行的森林大學與世間的大學拿來做一個對比,如果,要建立一所森林大學,我們可能要考慮的是這所森林大學該提供甚麼樣的課程與課表?我們或可以在佛教的十三頭陀支與十四蘊行中找到很好的指南,這些項目可以為興建大學的適合地點與創設這樣的一所佛教大學提供指導說明,因此,頭陀行的律儀為這樣的修行地點提供了很好的指南,比如:「森林住」、「樹下住」、「墳間住」、「遊訪墳塚」、「接受別人安排的任何住處」、「沒有遮蔽的露天住」以及住在其他適合修行的地點,比如住在洞窟裡、懸崖峭壁及無人居住的空屋裡。

    至於,想要在這樣的一所大學裡得到課程原則的指導方案,也就是修行的方法,僧團便能夠在這一方面提供一些協助。是故,弟子們應只取用從墳場取得的糞掃衣,只穿用三衣,清淨托缽乞食,只食用從缽中取出的食物,日中一食,拒絕托缽以後才送來供養的食物,在固定的夜晚不躺臥睡覺(不倒單),此外還有禪修基處的四十種業處[3]也與頭陀支一起都被擺進了課程中作為教學輔助教材。

    總而言之,佛教是一所有許多分部知識學院的完整宗教,自從大師佛陀開始向世人傳法以來,佛教就已經是一所大學了。這所大學有許多駐點,並有許多可供學生選擇學習與實修的課程。而在這些駐點中,佛陀最推崇並認為最重要、最高的大學分部當屬森林、大樹蔭底下、墳場以及住在露天空曠處,此外還有其他許多特殊的分部駐點,包括洞窟、懸崖峭壁、山頂或山坡上、山谷或森林的邊緣等等,以上這些也都是屬於受世尊所推薦的特殊分部駐點。這所「大學」所提供的各種鍛鍊課程,都是根據我們前面提到的在各種情況下應一直持守的各種頭陀支,也就是說,只取用從墳場取得的糞掃衣、只穿三衣、每日托缽乞食、每日午前一餐等等,此外,還有四十種業處的禪修,比如安那般那念(容後討論)便是其中之一,這些修行課程的內容都不會讓那些各自採用不同方式的修行人感到失望,因為這些課程可引領修行人各自獲證第三、第二、第一以及最高碩士的學位,而這些都是對那些有志努力完成其學位的學生們的表現所賦予的一種頭銜。

    這所大學占地幅員相當的遼闊,不像「世間」大學那般狹小與擁擠。學生的人數可能非常多,有男有女,有出家人,也有在家人,不分社會地位、年齡及教育背景,也不問國籍、種族、膚色。它一年四季都敞開校園大門,每一週的每一天,甚至白天及夜晚,它都開放給學生來上課。事實上,自佛陀在將近2600年前創立這所大學以來,這所大學一直都在招生,而世尊便是在這所大學任教的第一位教授。打從佛陀一開始收弟子,便從最基礎的層次開始教學,並幫助弟子們一步一步在法上融會貫通,直抵心智大師的層次。

    世尊的弟子有四眾,分別是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但現今已經沒有比丘尼的傳承,因此我們或可以十戒尼或八戒尼來代替。第一批從這所大學畢業的畢業生是佛陀初轉法輪時的五比丘(Pañcavaggīya),第二批是耶舍尊者與其六十位朋友,第三批是加入僧團前曾為拜火教祭司的迦葉三兄弟及其信徒們,一共有一千零三位比丘。這三組畢業生都從這所大學的各個分部完成了解脫學分的訓練課程,他們都成為了碩士,也都成為了佛陀座下的「助理教授」,稱之為聲聞阿羅漢。他們協助佛陀傳法度人,分擔了一些弘法的責任,減輕了佛陀的重擔,而給予他們的回報就是各自的弟子們或多或少的成就,若站在無私慈悲的角度來看,他們會認這已經是很足夠的回報了。但如果我們從世俗的功利角度來看他們傳法的報償,那麼從世尊到最小的沙彌每個人在每個月也是只平等地獲得三十缽的食物[4],這真的是一個平等待遇的好例子。很難找得到能對這個世間一直懷有無盡慈悲的大師們,他們對蒼生的慈悲永不退減。

    因此,身為佛教徒的我們可以肯定地斷言隸屬於佛教的大學及其各種教學的「課程」都是由佛陀親手創立,他親自教導所有的聲聞阿羅漢,使他們日後都能代替他向外界教學,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大學」及最重要的教學,在宇宙三界之中無與倫比。就連天神、乾沓婆、帝釋因陀羅、梵天、閻摩、夜叉、龍神和迦樓羅(大鵬金翅鳥)等天龍八部都對世尊表達了禮敬和頂禮,接受他為最重要的老師和最偉大的大師,並經常以如下的偈語重複讚美佛陀的功德:... satthā devamanussānaṁ...[5]

    即便連佛陀本人,也就是佛教的教主,他也是在這所「大學」中開悟解脫並獲得解脫知見,這都已經在前面都提過了,這也是他之所以一再讚嘆「森林學院」功德的理由,當一個善男子出家成為比丘之後,世尊會教他五種業處並給予他教誡(關於比丘生活模式的指導),比如住在樹蔭底下,以此作為指引修行的一般方法以及他們應該做的一些事情。這些也是以精進力砍斷茂密、盤根錯節的森林的一種手段,換言之,也就是心中的各種雜染煩惱,這些都是圍堵並阻擋心智看見通往「道」、「果」及「涅槃」的煩惱,他們以世尊交給他們的正法武器將心地給清理乾淨。然而當沙彌出家時,佛陀只有教他們五種業處去對抗各種邪惡的魔羅,將其摧毀並從心中徹底清除。佛陀並沒有教他們住在森林與山丘的相關教誡,很可能是因為他們的年紀都太小,做不到這些鍛鍊,因此佛陀並沒有派他們去前線作戰,對他們來說暫時還沒有那個必要。在佛陀的時代成為聲聞阿羅漢的人非常的多,他們幾乎都從我們剛剛討論的森林學院中開悟解脫。

    世尊與所有的聲聞都從獲得碩士學位的山林中畢業,他們在這所「大學」裡所完成的課程都與解脫(vi-mutti)有關,於是當他們向外教學弘法時,他們可以完全確信且有充分的信心,對那些已完全證悟並對解脫知見都已完全精通嫻熟的人來說,他們所傳的法沒有任何更改、虛假或模稜兩可之處。這與世界各地的知識與學生有很大的不同,然而我們所提到的這所「僧伽大學」卻面臨招收不到學生的窘境,這很可能是因為這所學院給予學生更大的空間自己照顧自己,而不像世上其他大學一樣有人去照顧、指導及管理學生。換言之,在本學院或任何一所分部的入學、住校及訓練,都任由學生自行選擇與決定。同樣的,在本學院所開的各項科系與訓練課程中,每個人都有權選修他認為適合自己的科系與課程。阿姜及其弟子都由他自己選,因為阿姜及其弟子都是一體的,如果阿姜自己在以善巧訓練其追隨者這一方面很嚴格且資源豐富,那麼彼此都能穩健地邁向平靜與喜樂。之後就算他進入一處充滿野生動物及老虎的森林中,他也將無畏無懼,能安詳地待在彼處,能平靜且愉悅地欣賞由各種動物所發出來的聲響,他可以全神貫注聆聽這些動物們用它們的「天籟」所演奏出森林小夜曲,而且每一種動物都有其獨特的方式。這種音樂不像人造音樂那樣必須花錢才能欣賞,它可以深入並捕捉人心。如果心仍處於亢奮掉舉的狀態,只等著探出頭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便很可能會被音樂的風暴給吹得四處亂竄,這是最沒有威儀的狀態,這也會使自己放逸沉淪,並破壞自己的功德,導致失去自制,並以一種極其真實的方式造成損失。

    另一方面,森林動物的音樂是一種令人放鬆的搖籃曲,每一種動物都在各自的專屬時間演唱,它們所發出的聲音會勾起並觸發心靈深處的悲憫情懷,令人愉悅地傾聽。然而不管頭陀比丘身在何處,一切的動物,不管是兩足的、四足的、有翅膀的或沒翅膀的,都會聚集在他的附近,而他待的時間越久,聚集的動物似乎就越多。有時候,這些動物會用自己的語言呼喚周遭的朋友,它們的聲音響徹整座森林,這一點就跟我們人類一樣。對於有心識的眾生來說,很自然的都會想到同類,儘管每一種動物都有其與生俱來的獨特語言(人類也是如此),但它們不會說人類的語言讓我們了解它們的意思。它們呼喚同伴所發出的聲響,對比丘而言就是所謂的音樂,而且這種音樂一直持續著。早上的時候,某一種動物會發出呼叫,過一會兒另一種動物又接著呼喊,然後到了下午依然有其他的動物彼此呼叫,就這樣持續了整整一日一夜,它們彷彿是在輪值上班一樣,當前一個動物完成工作之後,就由其他動物接替繼續,雖然它們實際上就像人類在自家中所養的雞一般啼叫,這對它們而言是很自然的現象,然而森林中還是有很多的動物會在不同的時間出沒四處覓食,它們會發出很獨特的喊叫聲,即使在夜晚,當許多動物像白天的動物外出覓食,也從不安靜行動,因此它們的喊叫聲可以說一天二十四小時從未間斷過。

    在我們上述所提到的學術機構中按照佛教的教育方針與方法生活與鍛鍊,遠比從教科書中所學到的方法要難得多。然而如果能忍受這些學習與修持方法的艱困,最後必將得到大成就,獲得大功德,自己的心中會很清楚地知道堅持到底的價值與意義何在。

    凡是不像真正戰士那般堅強與勇敢的人都不太可能待在那裡,因為那裡一直都像是一處少年感化院,即使那裡沒有人會去脅迫或威嚇任何人,除非,因為面對未來的焦慮不安所緣生的選擇與意願,才能迫使此人發自內心繼續前進。

    當以前述的方法完成了佛教的修行,見證了諸行是苦的威力,便能充分體悟到佛陀及其聖弟子們的精進力是何其的勇猛,也將看到他們的血統才是身經百戰的真正戰士的血統。

    以一種清楚的覺知及見證的方式來徹底擺脫疑蓋與不確定感,這個意思是說,有的人心中有恐懼,但如果他未曾經歷過恐懼,那麼此人就不可能覺察到其應使人深入思惟的特別之處;有的人有苦,但如果他未曾經歷過苦,便無法覺察到其應使人深入思惟的特別之處;有的人以各種不同的方法精進修行,包括經歷很多的苦難,但如果有人未曾經歷過這種鍛鍊及苦,便無法覺察到其應使人深入思惟的特殊之處;有因來自艱苦訓練所緣生的痛苦與折磨,但如果未曾經歷過這些事情,便無法覺察到其應使人深入思惟的特殊之處;而這就是通往幸福之道,或多或少的幸福都是緣生自此人所完成的鍛鍊與訓練的結果而定,但如果此人未曾經歷過這一點,便無法覺察到其應使人深入思惟及大為驚嘆的特殊之處。即使只是相信這些事情真的如別人所描述的那般,都依然未能觸及內心深處。然而當時機因緣成熟,自己實際親身經歷過這些事情,就會有兩個「因緣」出現,分別是以各種方式訓練和鍛鍊自己,以及接受隨之而來的各種痛苦和不適;還有一種「結果」產生,也就是從各種訓練中獲得從最低到最高的層次的快樂,然後便能親自見證到它是一種讓人應深入思惟的特別之物。事實上,有人可能會說這使人從內心深處去覺察,也讓人從內心深處看到苦的狀態對人造成的毒害有多深。如此一來,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所制定的那些因緣所帶來的功德,所有的各種懷疑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無需再去問別人。因為所有的答案對他自己而言都顯而易見,無論是有關善、惡、快樂和痛苦的一切,這些都緣自於他自己。

    對這個世間大慈大悲的佛陀希望世人及其他有情都能自己實際修行、證悟並體驗他所說的一切,他不希望大家不假思索單純地接受他說的話,就好像從他人那裡聽到能為我們帶來令人振奮的消息一樣,即使聽來的消息內容是真的。因此,依照適合每一個人在每一個層次與階段上的修行,應該就是一種覺知及見證,他希望每一個人都能在自己的心中親自體驗到這一點。這遠比從別人那裡聽到及獲得的知識要好得太多,因為世尊的目的是要每一個人為自己而做、為自己而覺知、為自己而見證,這樣才能真正成為自己的資產與寶藏。之後,絕對沒有人膽敢從此人身上奪走這些財寶,也無法使他損失一分錢。

    世尊的用意就是要修行人自己走入森林裡,就算會遇到如老虎等野生動物,他自己也應該這樣做,當他遇到老虎時,他應該清楚覺知自己有多害怕,他所採用的各種逃避或治癒的方法應該是從他自己的正念和正智的善巧中所緣生的方法,他訓練和鍛鍊去承受這一類事件的心應該是他自己的心,而他從訓練和鍛鍊中得到的身輕靈和心安適應該就是他自己心中的功德,這遠比聽到別人的功德好消息要好得太多。由於這種訓練及鍛鍊,心就是深入貫穿「道」與「果」之物,所以讓你的心有所突破吧。在朝向心解脫的過程中,且讓你自己的心成為解脫心,而不是聽到別人因他們自己的努力而解脫才使心獲得解脫。我們的宗教也應該成為那些有興趣推廣並保護它的人的特殊財富,一般來說這個宗教就是一切有志於修行和照顧它的人的全體共有財富,但由於它在你自己的心中從發展到完成,於是乎它變成了你自己豐富的財富。我們可以說這樣的人很有善巧、也很聰明,他以自己的正念與正智引領他自己穿越世俗及生死輪迴,並抵達涅槃,從而符合佛教的教主大師如來的宏願,佛陀以如此的內觀及能力教導他的弟子,目的是讓那些前來並停留在無上菩提的庇護下的人可以獲得善巧和正智,使他們都能深入貫穿「道」與「果」,成為最究竟的聖者,並擺脫從無始以來與他們為敵的一切惡法及雜染。

    當他們已經到了大智圓滿的程度時,他們便在佛教的僧伽大學圓滿完成了學習和訓練,他們在餘生之中已經沒有必要再去其他地方學習任何的東西,這就叫做「所作已辦、梵行已立」,佛陀及一切聲聞阿羅漢在心中圓滿成就的就只有這一點,他們並沒有從別處學到任何其他東西,而是在自己的心中學到,因為只有心才會被迷惑而導致生死輪迴,所當心中的學習已圓滿成就之際,一切都已結束。

 


 

[1] 這裡的「昏迷」意思是指比丘失去正念,陷入白日夢及妄想的「夢遊」狀態。

[2] Sobhaa Sangha:清淨聖僧,Sobhaa有莊嚴、光輝、清淨之意,其反面的意思便是貪、瞋、癡。

[3] 四十種業處的項目是禪修時的觀想對象,在很多佛教典籍中皆可找到,在這些佛教文獻中其中最著名的就屬《清淨道論》。這四十種業處大致上包括:1、十遍觀想;2、十不淨觀想;3、十隨念;4、四梵住;5、四無色定;6、食厭觀想;7、四大分別觀。

[4] 此處是一種文字遊戲。「缽」(bowl)與泰文的泰銖(baht)同音,而「泰銖」則是泰國通用標準貨幣單位,所以這裡才會說他們每人每月得到三十泰銖的酬勞。

[5] 這首偈頌是比丘們每天早晨頌經時都會以「Iti pi so bhagavā araha sammasambuddho...」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