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經

在大乘佛教的經典裡有一篇名為《心經》的經文，全名為《般若波羅密多心經》。此經不但在華人世界裡家喻戶曉，且廣為漢傳佛教徒所傳誦。

但鮮有人知道，其實在巴利聖典的《增支部》第146經及《中阿含經》第172經裡還真的有一篇是由佛陀親口所說的《心經》。這篇神聖的《心經》，其內容與大乘佛教的《心經》可說是天南地北、大異其趣。所以讀者可千萬莫把馮京當馬涼，不要混淆了。

本經為什麼名為《心經》?這是因為經中有一位聰明的比丘向世尊求教是什麼東西在引導、支配著世間?又是什麼東西對世間生起了分別執著？

世尊的答案很簡單，就是:「心」。但我們一定要慎思明辨，這裡的「心」並不是《華嚴經》中所謂的:「一切萬法唯心造」的那種「心」。這裡的「心」指的是有貪、瞋、癡等染著的「心」。

經中所謂的「多聞」，其義是指對所聽聞到的法都能正確的理解，並依法奉行。

本經中還提到了「明達智慧」一辭，意思是指:以《七覺支》中的《擇法覺支》去思惟、察覺、並體悟「四聖諦」。也就是「正見」、「正思惟」的意思。

最後，所謂「黠慧」與「廣慧」，意思是指:心中沒有「害人害己」的惡念，常想著「自利利他」之事，對蒼生常起慈悲心之意。

選譯自《中阿含172經》之《心經》

喬正一白話譯於西元2015/4/26農曆三月初八日之八關齋戒日

我是這樣聽聞的：

有一次，佛陀遊方到了古印度的舍衛國，暫時住在勝林給孤獨園林裡。

當時，有一名比丘獨自在安靜的地方，修持止觀，他心中思惟一些問題：「是什麼東西在牽引著世間(五蘊)？什麼東西是染著？是什麼東西在生起時，世間(五蘊)將被支配？」【這裡的世間就是指五蘊身心，可參見《雜阿含經》第三百一十九篇】

於是，這名比丘前去向世尊求教這些問題。

世尊聽到這些問題以後，便讚歎說：「善哉！善哉！比丘！真是個好問題。所謂有好的修行基礎才會有好的思惟，你真的是聰明絕頂，才會問這個問題。比丘！這些就是你要問的問題嗎？」

比丘回答：「是的，世尊！」

世尊說：「比丘！我的答案就是『心』【指染著，即貪、瞋、癡等執取】!是『心』在牽引著世間【五蘊】，『心』就是染著，是『心』的生起在支配著世間【五蘊】。比丘！就是這個東西在引導著世間，就是這個東西對世間分別執著，就是這個東西的生起而支配著世間。

但是，比丘！多聞的聖弟子不會被『心』所牽引，不會因為『心』而對世間分別執著，不會被『心』所控制支配。

比丘！換言之，多聞的聖弟子不會隨著『心』而受到支配奴役，反而是『心』會被多聞的聖弟子所駕馭支配。」

比丘聽後便讚道：「善哉！善哉！沒錯，世尊！的確是這樣。」

這時，比丘聽聞佛所說的法，心生歡喜，並依法奉行。他又繼續問：「世尊！常聽人說『多聞的比丘』一辭，世尊！請問什麼是多聞的比丘？又該怎麼做才能成為何一名多聞的比丘？」

世尊讚歎說：「善哉啊！善哉！比丘！你修得真的很好，你的問題就是這樣嗎?」

比丘回答：「是的，世尊！」

世尊說：「比丘！我所說過的法非常的多，大略包括：正經、歌詠、記說、偈他、因緣、撰錄、本起、此說、生處、廣解、未曾有法及說義….。

比丘！若有善男子，對於我所說的任何一段四句偈，能了解其意義、並依法奉行，就沒有比這還要更多聞的比丘了。」

比丘讚道：「善哉！善哉！沒錯，世尊！的確是這樣。」

　　比丘又問：「世尊！請問什麼是明達智慧的比丘？又該怎麼做才能成為何一名明達智慧的比丘？」

世尊歎道：「善哉！善哉！比丘！好問題。比丘！這就是你的問題嗎？」

「是的，世尊！」

世尊說：「當比丘聽聞『這是苦。』，他以抉擇的智慧去思惟、察覺、並體悟『這的確是苦!』；當他聽聞『這是苦集。』，他以抉擇的智慧去思惟、察覺、並體悟『這的確是苦生起的原因!』；當他聽聞『這是苦滅。』，他以抉擇的智慧去思惟、察覺、並體悟『我應去斷、應去滅這苦生起的原因!』；當他聽聞『這是滅苦之道。』，他以抉擇的智慧去思惟、察覺、並體悟『滅苦之道』。也就是說當他在聽聞四聖諦後能以抉擇的智慧去貫通其義裡，我們就能稱其明達智慧的多聞比丘。」

比丘讚道：「善哉！善哉！沒錯，世尊！的確是這樣。」

　　他又問：「請問什麼是聰明比丘的黠慧與廣慧？又該怎麼做才能擁有聰明比丘的黠慧與廣慧？」

世尊歎道：「善哉！善哉！比丘！好問題。比丘！這就是你的問題嗎？」

「是的，世尊！」

「若比丘不去想那些傷害自己的事情，不意圖傷害別人，也不去想那些會害人害己的事。當他的心在思惟的時候，總是會想什麼才是對自己有益?什麼是對別人有益?什麼又是自利利他?他會慈悲世間的一切有情蒼生，心中總是祝福天神、人類能獲得平安、幸福、快樂。比丘！以上就是聰明比丘的黠慧與廣慧。」

比丘讚道：「善哉！善哉！沒錯，世尊！的確是這樣。」

此時，這名比丘在聽聞佛陀所說的法後，善受善持，牢記在心，即從自己的座位起身，走到佛前，跪在地上，稽首頂禮佛足，繞佛三匝後而離去。

這名比丘依照他所聽聞到的世尊的教誨，在遠離人群的地方獨自靜居，心不放逸，精勤修行。

沒多久，他獲得了解脫，於當生中自知、自覺，自作證解脫知見：「這一生已是歷劫生死的最後一站了；我已成就最圓滿的的梵行了；我已沒有甚麼好再修了；當此生結束後，不會再有下一生了。我很確定我已經解脫了。」

這位尊者已見到了最高的法，他已證得了阿羅漢果。

當佛陀說完如是《心經》，諸比丘都心生歡喜，並依法奉行。

原文/

中阿含172經/心經(心品)
　　我聞如是：
　　一時，佛遊舍衛國，在勝林給孤獨園。
　　爾時，有一比丘獨安{靖}[靜]處宴坐思惟，心作是念：
　　「誰將世間去？誰為染著？誰起自在？」
　　彼時，比丘則於晡時從宴坐起，往詣佛所，稽首禮足，卻坐一面，白曰：
　　「世尊！我今獨安{靖}[靜]處宴坐思惟，心作是念：『誰將世間去？誰為染著？誰起自在？』」
　　世尊聞已，歎曰：
　　「善哉！善哉！比丘！謂：有賢道而有賢觀，極妙辯才，有善思惟：『誰將世間去？誰為染著？誰起自在？』比丘！所問為如是耶？」
　　比丘答曰：「如是，世尊！」
　　世尊告曰：
　　「比丘！心將世間去，心為染著，心起自在。比丘！彼將世間去，彼為染著，彼起自在。比丘！多聞聖弟子非心將去，非心染著，非心自在。比丘！多聞聖弟子不隨心自在，而心隨多聞聖弟子。」
　　比丘白曰：
　　「善哉！善哉！唯然，世尊！」彼時，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問曰：
　　「世尊！多聞比丘，說：多聞比丘，世尊！云何多聞比丘？云何施設多聞比丘？」
　　世尊聞已，歎曰：
　　「善哉！善哉！比丘！謂：有賢道而有賢觀，極妙辯才，有善思惟：『世尊！多聞比丘，說：多聞比丘，世尊！云何多聞比丘？云何施設多聞比丘？』比丘！所問為如是耶？」
　　比丘答曰：「如是，世尊！」
　　世尊告曰：
　　「比丘！我所說甚多，謂：正經、歌詠、記說、偈他、因緣、撰錄、本起、此說、生處、廣解、未曾有法及說義。比丘！若有族姓子，我所說四句偈知義、知法，趣法、向法，趣順梵行，比丘！說多聞比丘無復過是。比丘！如是，多聞比丘，如來如是施設多聞比丘。」
　　比丘白曰：
　　「善哉！善哉！唯然，世尊！」彼時，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問曰：
　　「世尊！多聞比丘明達智慧，說：多聞比丘明達智慧，世尊！云何多聞比丘明達智慧？云何施設多聞比丘明達智慧？」
　　世尊聞已，歎曰：
　　「善哉！善哉！比丘！謂：有賢道而有賢觀，極妙辯才，有善思惟：『世尊！多聞比丘明達智慧，說：多聞比丘明達智慧，世尊！云何多聞比丘明達智慧？云何施設多聞比丘明達智慧？』比丘！所問為如是耶？」
　　比丘答曰：「如是，世尊！」
　　世尊告曰：
　　「比丘！若比丘聞此苦，復以慧正見苦如真者；聞苦{習}[集]、苦滅、苦滅道，復以慧正見苦滅道如真者，比丘！如是，多聞比丘明達智慧，如來如是施設多聞比丘明達智慧。」
　　比丘白曰：
　　「善哉！善哉！唯然，世尊！」彼時，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問曰：
　　「世尊！聰明比丘黠慧、廣慧，說：聰明比丘黠慧、廣慧，世尊！云何聰明比丘黠慧、廣慧？云何施設聰明比丘黠慧、廣慧？」
　　世尊聞已，歎曰：
　　「善哉！善哉！比丘！謂：有賢道而有賢觀，極妙辯才，有善思惟：『世尊！云何聰明比丘黠慧、廣慧？云何施設聰明比丘黠慧、廣慧？』比丘！所問為如是耶？」
　　比丘答曰：「如是，世尊！」
　　世尊告曰：
　　「若比丘不念自害，不念害他，亦不念俱害，比丘但念自饒益及饒益他，饒益多人，愍傷世間，為天、為人求義及饒益，求安隱快樂。比丘！如是，聰明比丘黠慧、廣慧，如是，如來施設聰明比丘黠慧、廣慧。」
　　比丘白曰：
　　「善哉！善哉！唯然，世尊！」
　　彼時，比丘聞佛所說，善受善持，善誦習已，即從{坐}[座]起，稽首佛足，繞三匝而還。
　　彼時，比丘聞世尊教，在遠離獨住，心無放逸，修行精勤。彼在遠離獨住，心無放逸，修行精勤已，族姓子所為，剃除鬚髮，著袈裟衣，至信捨家無家學道者，唯無上梵行訖，於現法中自知、自覺，自作證成就遊：
　　「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辯}[辦]，不更受有，知如真。」
　　彼尊者知法已，乃至得阿羅{訶}[漢]。
　　佛說如是，彼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巴利語經文

AN.4.186/ 6. Ummaggasuttaṃ
　　 186. Atha kho aññataro bhikkhu yena bhagavā tenupasaṅkami; upasaṅkamitvā bhagavantaṃ abhivādetvā ekamantaṃ nisīdi. Ekamantaṃ nisinno kho so bhikkhu bhagavantaṃ etadavoca– “kena nu kho, bhante, loko nīyati, kena loko parikassati, kassa ca uppannassa vasaṃ gacchatī”ti?
　　 “Sādhu sādhu, bhikkhu! Bhaddako kho te, bhikkhu, ummaggo, bhaddakaṃ paṭibhānaṃ, kalyāṇī paripucchā. Evañhi tvaṃ, bhikkhu, pucchasi– ‘kena nu kho, bhante, loko nīyati, kena loko parikassati, kassa ca uppannassa vasaṃ gacchatī’”ti? “Evaṃ, bhante”. “Cittena kho, bhikkhu, loko nīyati, cittena parikassati, cittassa uppannassa vasaṃ gacchatī”ti.
　　 “Sādhu bhante”ti kho so bhikkhu bhagavato bhāsitaṃ abhinanditvā anumoditvā bhagavantaṃ uttari pañhaṃ apucchi– “‘bahussuto dhammadharo, bahussuto dhammadharo’ti, bhante, vuccati. Kittāvatā nu kho, bhante, bahussuto dhammadharo hotī”ti?
　　 “Sādhu sādhu, bhikkhu! Bhaddako kho te, bhikkhu ummaggo, bhaddakaṃ paṭibhānaṃ, kalyāṇī paripucchā. Evañhi tvaṃ, bhikkhu, pucchasi– ‘bahussuto dhammadharo, bahussuto dhammadharoti, bhante, vuccati. Kittāvatā nu kho, bhante, bahussuto dhammadharo hotī’”ti? “Evaṃ, bhante”. “Bahū kho, bhikkhu, mayā dhammā desitā – suttaṃ, geyyaṃ, veyyākaraṇaṃ, gāthā, udānaṃ, itivuttakaṃ, jātakaṃ, abbhutadhammaṃ, vedallaṃ. Catuppadāya cepi, bhikkhu, gāthāya atthamaññāya dhammamaññāya dhammānudhammappaṭipanno hoti bahussuto dhammadharoti alaṃ vacanāyā”ti.
　　 “Sādhu, bhante”ti kho so bhikkhu bhagavato bhāsitaṃ abhinanditvā anumoditvā bhagavantaṃ uttari pañhaṃ apucchi– “‘sutavā nibbedhikapañño, sutavā nibbedhikapañño’ti, bhante, vuccati. Kittāvatā nu kho, bhante, sutavā nibbedhikapañño hotī”ti?
　　 “Sādhu sādhu, bhikkhu! Bhaddako kho te, bhikkhu, ummaggo, bhaddakaṃ paṭibhānaṃ, kalyāṇī paripucchā. Evañhi tvaṃ, bhikkhu, pucchasi– ‘sutavā nibbedhikapañño, sutavā nibbedhikapaññoti, bhante, vuccati. Kittāvatā nu kho, bhante, sutavā nibbedhikapañño hotī’”ti? “Evaṃ, bhante”. “Idha, bhikkhu, bhikkhuno ‘idaṃ dukkhan’ti sutaṃ hoti, paññāya cassa atthaṃ ativijjha passati; ‘ayaṃ dukkhasamudayo’ti sutaṃ hoti, paññāya cass atthaṃ ativijjha passati; ‘ayaṃ dukkhanirodho’ti sutaṃ hoti, paññāya cassa atthaṃ ativijjha passati; ‘ayaṃ dukkhanirodhagāminī paṭipadā’ti sutaṃ hoti, paññāya cassa atthaṃ ativijjha passati. Evaṃ kho, bhikkhu, sutavā nibbedhikapañño hotī”ti.
　　 “Sādhu, bhante”ti kho so bhikkhu bhagavato bhāsitaṃ abhinanditvā anumoditvā bhagavantaṃ uttari pañhaṃ apucchi– “‘paṇḍito mahāpañño, paṇḍito mahāpañño’ti, bhante, vuccati. Kittāvatā nu kho, bhante, paṇḍito mahāpañño hotī”ti?
　　 “Sādhu sādhu bhikkhu! Bhaddako kho te, bhikkhu, ummaggo, bhaddakaṃ paṭibhānaṃ, kalyāṇī paripucchā. Evañhi tvaṃ bhikkhu pucchasi– ‘paṇḍito mahāpañño, paṇḍito mahāpaññoti bhante, vuccati. Kittāvatā nu kho, bhante, paṇḍito mahāpañño hotī’”ti? “Evaṃ, bhante”. “Idha, bhikkhu, paṇḍito mahāpañño nevattabyābādhāya ceteti na parabyābādhāya ceteti na ubhayabyābādhāya ceteti attahitaparahita-ubhayahitasabbalokahitameva cintayamāno cinteti. Evaṃ kho, bhikkhu, paṇḍito mahāpañño hotī”ti. Chaṭṭha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