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梵住 從本篇經文可以得知,不論是多麼冠冕堂皇的名義,只要是以犯罪的方法所獲取的不法所得,用來奉養父母,照養妻兒,或布施行善,或供養僧伽,都將失去意義,因為善惡不能相抵。 本經中的陀然受情婦的蠱惑,仗勢欺人,作威作福,以致臭名遠播。所幸陀然受到舍利弗的開導,捨離邪淫,改邪歸正。 又有些人認為佛陀對舍利弗尊者不能教導他好友更進一步的解脫法一事,有所譴責。但從本經看來並非如此,因為佛陀在本經中一再稱讚舍利弗的聰明智慧,只是佛陀認為舍利弗的好友有解脫的可能性,想要舍利弗當眾對大家解釋為何不進一步教授解脫法的理由。
選譯自北傳中阿含《梵志陀然經第七(初一日誦) 》 優婆塞喬正一譯於西元2009/2/8農曆正月十四日八關齋戒日
僧團裡的比丘們為了避暑,也為了避免受到蚊蛇的侵擾,按照佛教的慣例,選擇夏季最炎熱的三個月安居在僧團內接受在家人的供養與護持,是名為夏安居。有一次,佛陀來到了古印度的王舍城,並住在竹林加蘭哆園林內。他與許多大比丘長老們一起共受夏安居。
當時,舍利弗尊者也在舍衛國裡結夏安居。如是三個月匆匆已過,比丘們的夏安居結束了。有一位比丘在補治衣服後,帶著缽,從王舍城出發前往舍衛國,來到勝林給孤獨園林。
這位比丘的目的是欲拜訪舍利弗尊者,當他如願地見到了舍利弗,並恭敬地稽首禮足,然後坐在一旁。
舍利弗尊者問:「賢者,您是從何處來?於何處夏安居?」
比丘回答:「尊者,我是從王舍城來的,我在王舍城裡受夏安居。」
舍利弗復問:「賢者,佛陀也是在王舍城受夏安居,那麼佛陀是否聖體康強,安樂無病,起居輕便,氣色及體力一如往常般的健康?」
答曰:「尊者,誠如您所問,佛陀一切都安好。」
復問:「那麼所有的比丘及比丘尼是否也是如此呢?」
「是的,大家一切都很好。」
「那麼在家人呢?」
「在家人也都很好,他們也很樂於修行及聞法。」
復問:「賢者,王舍城裡有一位婆羅門教徒,他叫做陀然,他是我出家以前的好友,不曉得您認不認識他?」 「這個人我認識。」
「那麼他近來可好?」尊者打探問道。
比丘回答:「他是還不錯,只是此人風評極差。因為他是國王的親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傾一時,卻仗勢欺人,欺上瞞下,作威作福。」
舍利弗尊者得知昔日好友竟如此聲名狼籍,決定不能坐視不管,欲前往度化這位老友。
第二天,舍利弗尊者動身前往拜訪陀然,正好遇上陀然在泉水邊荼毒百姓。陀然一見舍利弗,非常高興,很熱情的邀請舍利弗到家中作客。
陀然為舍利弗鋪設好座椅,又拿黃金打造的水盆欲為舍利弗洗腳。但舍利弗卻婉拒了陀然:「不用,不用。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陀然又備妥豐盛的美食欲款待舍利弗,仍是遭舍利弗婉拒。
陀然如此熱情的歡迎舍利弗,卻一連被澆了涼水,心裡自不是滋味。於是便直接的問舍利弗:「你今日前來,卻又不受我招待,究竟是什麼意思?」
「陀然,我們是多年好友,但我聽說你多行不義,仗勢欺人,欺上瞞下,欺壓百姓,作威作福,這些傳聞都是真的嗎?」
陀然辯解:「舍利弗,你要明白,我跟你不同,我是一個俗人,我有家要養,我上有父母,下有妻兒,還有僕人也要靠我,我將所得除了養家以外,還用來祭祀祖先及祭拜天神,又供養修行人,我這麼做應該會得福,會長壽,來世還會生天。所以,舍利弗,你不要聽別人的讒言。」
舍利弗對陀然說:「這樣吧,我先請教你一些問題。陀然,假設有人以犯罪或傷害他人的手段獲取財富來奉養父母,結果此人死後卻墜入地獄裡,受盡各種折磨。他不服氣的對地獄裡的獄卒抗議道:『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要養父母,我不應該下地獄,我罪不至此。』陀然,你認為地獄裡的獄卒會因此放過此人嗎?」
陀然回答:「不會!」
舍利弗又問:「如果,有人以照顧妻兒、僕人、員工、祭祀祖先、祭拜天神、慈善布施、供養修行人等理由去犯罪,你認為此人會因此脫免地獄之苦嗎?」
陀然回答:「不會!」
舍利弗勸說:「陀然,反之如果有人不犯罪,以正當的職業獲取財富,用來奉養父母,照顧妻兒、僕人、員工,或者布施行善,供養修行人,他的父母、妻兒、僕人、員工,以及受他恩惠的窮人與修行人皆因感謝而祝福他健康、長壽,那麼此人的功德必日日增進,在世得福,健康長壽。所以,陀然,不管你的理由聽起來是多麼的冠冕堂皇,都不可以犯罪或傷害他人的手段獲取不法所得。」
經過舍利弗的諄諄善誘,陀然此時已幡然醒悟,他起身合掌面向尊者懺悔,說道:「舍利弗,我實在很慚愧,其實我今日的所作所為都是因我的情婦在我枕邊唆使我,因此糊里糊塗的犯下惡行,從今日起,我不再養情婦了,我要皈依您。」
舍利弗看到好友覺醒,感到很安慰,說道:「善哉,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是,陀然,你不要皈依我,你應該要皈依佛陀,皈依佛陀的教義,皈依一切的僧眾。」
陀然很認真的對舍利弗宣示:「尊者,從今起,我願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直到我生命結束的那一刻為止。」
於是,舍利弗更進一步為陀然說法,令陀然心生歡喜,對佛法生起渴望及仰慕之心,隨後便逕自離去。
經過一段時間,舍利弗尊者在古印度的南山村北尸攝和林中遇到另一位來自王舍城的比丘,舍利弗向這位比丘打探陀然的近況,沒想到竟聽聞陀然已病危,得悉好友的噩耗,舍利弗決定在陀然臨終前跟他見上一面,為他說法,幫助他轉生到美好的世界。
於是,舍利弗急忙的趕到陀然家中,陀然一見舍利弗前來探病,欲起身迎接,舍利弗表示要陀然躺著,自己會找地方坐。
舍利弗問道:「陀然,你現在覺得如何?病情有沒有好轉?」
陀然氣虛如絲的回應:「唉!看來我已來日不多了,我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愈來愈覺得不舒服,那種痛楚就好像有人拿著利刃刺進我的頭裡,又好像有人拿著繩索緊勒住我的頭;我的腹部也非常的不舒服,就好像屠夫以牛刀剖開牛腹一般。還有,我全身灼熱酸痛,就好像被人綁在柱子上燒烤一樣。」
舍利弗知道陀然大限已到,便對陀然說:「陀然,你聽好,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覺得地獄的世界跟畜生的世界哪一種比較好?」
陀然回答:「當然是畜生的世界較好。」
舍利弗又問:「那麼畜生的世界跟餓鬼的世界比起來,哪一個比較好?」
「應該是餓鬼的世界比較好。」
「那麼餓鬼的世界跟人間比起來,哪一個比較好?」
「當然是人間好多了。」
「那麼人間跟四天王天的世界比起來,哪一個比較好?」
「是四天王天比較好。」
「那麼四天王天的世界跟三十三天的世界比起來,哪一個比較好?」
「三十三天比較好。」
「那麼三十三天的世界跟豔摩天的世界比起來,哪一個比較好?」
「豔摩天的世界比較好。」
「豔摩天的世界跟兜率陀天的世界比起來,哪一個比較好?」
「兜率陀天比較好。」
「兜率陀天的世界跟化樂天的世界比起來,哪一個比較好?」
「化樂天比較好。」
「化樂天的世界跟他化自在天的世界比起來,哪一個比較好?」
「他化自在天比較好。」
「他化自在天的世界跟梵天的世界比起來,哪一個比較好?」
由於陀然出身自婆羅門教的家庭,過去深受婆羅門教義的影響,他理所當然的認為創造萬物的梵天是最美好的天界,再也沒有任何天界可與之相比,所以一提到梵天,精神便來了,他一連說了兩次「梵天最好」。
舍利弗很瞭解他這位老友的喜好,也很明白他非常渴望死後能轉生到梵天,於是便教導他如何轉生到梵天的修行方法。
舍利弗對陀然說:「陀然,你注意聽著,佛陀曾教授過一種修行方法,這種方法叫做『四梵住』。不論是善男信女,只要能勤加修行,遠離情慾,捨離愛欲,死後便能轉生到梵天。什麼叫做『四梵住』呢?如果有佛弟子調整自我心態,使心柔和,與慈愛相應,並將慈愛的善念普及於一方、二方、三方、四方、甚至於四維上下的一切眾生,祝福他們獲得幸福、平安、快樂,如同母親愛護獨子一般,心中沒有怨結,沒有憤怒,沒有輕蔑、怨懟與敵意,使心胸心量廣大,將無盡的慈愛遍滿整個宇宙,無量無邊,包容一切,這就是慈心梵住。 同樣,將悲天憫人的悲心輻射至一方、二方、三方、四方、甚至於四維上下的一切眾生,祝福一切眾生離苦得樂,使心胸心量廣大,將無盡的同情心遍滿整個宇宙,無量無邊,包容一切,這就是悲心梵住。 所謂『喜心』就是不嫉妒,對別人的成功與幸福由衷的感到歡喜,將不嫉妒的喜心輻射至一方、二方、三方、四方、甚至於四維上下的一切眾生,祝福一切眾生成功幸福,使心胸心量廣大,將無盡的喜心遍滿整個宇宙,無量無邊,包容一切,這就是喜心梵住。 最後是『捨心』,也就是平等心,不分男女老幼,不論國籍、種族、或宗教信仰,如同母親愛護獨子一般,視一切眾生如自己的子女,但不執著也不佔有,無量無邊,包容一切,這就是捨心梵住。 陀然,以上就是佛陀所教授的『四梵住』,你只要照著以上的方法修行,遠離情慾及淫慾,當你死後便能如願的轉生到梵天。」
陀然專心的聆聽舍利弗的教導,並依法奉行。
沒多久,陀然過世了,並且成功的轉生到梵天。
當時,佛陀正在為大家說法。佛陀看到舍利弗尊者前來,便當眾稱讚舍利弗尊者聰明絕頂,智慧過人,無人能折服,辯才無礙,思考敏捷。
舍利弗走到了佛陀面前,頂禮後便坐在一旁。
佛陀問舍利弗:「舍利弗,你為何不教導陀然比轉生到梵天更好的解脫法?如果你傳授他解脫煩惱的修行方法,他會因此更上一層樓。」
舍利弗解釋:「佛陀啊,不是我不肯教,而是我太瞭解我這位老友的個性與脾氣,他出身自高貴的婆羅門家庭,自幼即深受婆羅門教義的薰陶,在長期耳濡目染之下,他內心深處是非常渴望轉生到梵天,一提到梵天便興致高昂,他深信梵天才是他死後的歸處,也深信梵天是創造萬物的上帝,真的有梵天這個世界,也渴望梵我合一(天人合一)。因此之故,我只好先順應他的喜好與選擇,教導他『四梵住』」。
佛陀也同意舍利弗尊者的看法。
在場的聽眾也因此心生歡喜,並依法奉行。
梵志陀然經第七(初一日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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