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不至白衣家羯磨

        比丘與在家人間該如何維繫良性互動？本篇律文是一則極佳的範例，文中的主角善法比丘因嫉妒對質多羅長者口出惡言，卻遭質多羅長者反諷，惱羞成怒，本欲向世尊告狀，令僧團對質多羅舉行「覆缽」羯磨，沒想到卻陰溝裡翻了船，反遭世尊嚴厲喝斥，且被僧團舉行不得前往在家人家裡接受供養的羯磨，不僅如此，甚至被停止一切僧權，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

        本篇律文與南傳法句經的內容完全相同，有學者竟謂法句經是小部，言下之意是指法句經的內容不可靠，足見其不用心甚明！

選譯自北傳《四分律》卷第四十四

譯於西元2006/5/14

這是發生於世尊駐錫在古印度舍衛國的事情，當時舍利弗及目連與五百比丘等，從伽尸國遊行至密林，並駐錫在阿摩梨園林。

質多羅居士聽說舍利弗與目連等人到來，便趕往拜會舍利弗與目連，頭面禮足後，退坐在一旁。

舍利弗與目連為長者說法開化，令得歡喜。居士聽聞舍利弗等尊者說法開解後，心生歡喜，提出供養邀請：「願大德與眾僧接受我明日午前供養的邀請。」

舍利弗與目連默然接受。

居士已知舍利弗與目連默許後，從座位起身作禮而去，立即返家準備各種世間難得品嚐的美饌佳餚。

在阿摩梨園林中有一位舊住比丘名叫善法，想試探質多羅居士是如何準備飲食款待客比丘與舊住比丘。

善法比丘便動身前往居士家中的食堂，看見所辦的飲食是世間最美味的佳餚，卻發現為客比丘與舊住比丘所準備的飲食有差別，因嫉姤心生瞋恚，口出惡言譏刺：「居士所辦的飲食，固然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美味，各種珍奇佳餚，無味不有。只是好像少了胡麻滓。」【註：胡麻滓就是搾胡麻油所餘渣物，若以此待客，顯然缺乏誠意。】

質多羅居士一聽，即回應：「長老善法，您應是一位常修禪定正受的尊者，怎麼口出如此麤言？善法，既然我辦的是美食，還要胡麻滓作什麼用？我現在說一則譬喻，有智之人都是以比喻來解釋欲表達的意思。譬如有某個國家沒有雞這種家禽，有商人拿著雌雞來到這個國家，因該國沒有雄雞，所以這隻雌雞便與烏鴉交配。後來雌雞生卵，孵化後的這種動物很奇怪，既不作雞鳴也不作烏喚，因此被稱作烏雞。

同理，善法，您既具備多寶根力覺意禪定正受，雖能善說種種善法，卻又口出如此麤言，就如同那隻烏雞一般。」

善法比丘一聽勃然大怒，惱羞成怒地說：「居士你竟然罵我，我要走了！」

居士坦然回應：「大德善法，我並沒有口出惡言，亦沒有對你罵詈。大德善法，如果您樂在此密林中住，我當供給衣被臥具飲食湯藥。」

善法仍是忿忿不平地說：「居士你罵我，我要走了！」

問：「大德，您要去哪裡？」

答：「我要去舍衛國世尊那裡。」

居士說：「如果是這樣，就請把我所說過的話對世尊據實陳述，不要加油添醋，因為你還會回到我這裡。」

善法比丘拿著衣缽氣沖沖來到世尊面前，頭面禮足後，退坐在一旁。

世尊慰問所有比丘居住是否安樂？乞求飲食是否疲苦？

比丘們答言：「一切都很好。」

接著善法便將上情對世尊告狀。

沒想到世尊卻當眾嚴厲呵責善法比丘：「你的所作所為均非威儀，非沙門法，非淨行，非隨順行。都是不應該！

善法，這位居士有信樂，常供養眾僧，你竟以下賤之語罵人家。」

世尊呵責善法後，對諸比丘說：「比丘們，你們現在為善法比丘舉行禁止他到在家人家裡受供養的四羯磨法！

比丘們，如果在家人有以下五種情形，比丘就應舉行不到這名在家人的家裡接受供養的羯磨法【註：覆缽】。這五法是：不恭敬父母，不敬沙門婆羅門，所應堅持的善法而不堅持。

反之，如果在家人恭敬父母，恭敬沙門婆羅門，所應堅持的善法堅持不捨，僧眾就不應舉行不赴在家人家裡接受供養的羯磨法。

比丘們，如果比丘有以下十種情形，便應舉行禁止這名不肖比丘前往在家人的家裡接受供養的羯磨法。這十種情形分別是：

一、以惡言粗語毀罵在家人。

二、以方便令在家人損減。

三、對在家人作出無利益之事。

四、作無住處。

五、鬥亂在家人。

六、於在家人面前謗佛。

七、於在家人面前謗法。

八、於在家人面前謗僧。

九、當著在家人面前作下賤罵。

十、如法許白衣而不實。

若比丘有以上十種情形的任何一種行為，就應舉行禁止這名不肖比丘前往在家人家裡接受供養的羯磨法。

羯磨作法的程序如下：應先集合僧眾，當僧眾都到齊後，開始舉行。過程中令這名比丘開始回想自己的不法行徑，當他回想完畢後，開始定罪。

僧眾中應差遣有能力舉行羯磨的人作如下宣告：『大德僧聽，這名善法比丘，因質多羅居士信樂檀越，常好布施供給眾僧，竟以下賤惡語罵詈之。若僧時到僧忍聽，僧今為善法比丘舉行禁止前往白衣家接受供養的羯磨法。如果所有長老都同意羯磨法，就請保持默然，如有不同意者，請發言表示意見。』以上是第一次羯磨。第二、第三次羯磨亦應如是說，整體稱之為一白（宣告）四羯磨。

如果所有僧眾都已同意羯磨，這名比丘今後就有五法不應作，分別是：

一、不得授人大戒。

二、不應受人依止。

三、不應畜沙彌。

四、不應受僧差教授比丘尼。

五、若僧差不應教授。

當僧眾為善法比丘舉行完白四羯磨後，諸比丘對佛陀報告，佛陀說：「還有五件事，被禁止的比丘不能作，分別是：

一、不應說戒。

二、若僧中問毘尼義不應答。

三、若眾僧差遣他舉行羯磨，不應作。

四、若僧中揀集智慧者共評論眾事不得在其例。

五、若僧差遣作信命（傳達使者），不應作。」（另有二十件事情，被禁止比丘不能作，因內容繁多，暫不列舉。總之，該名比丘可說是已被停止一切的僧權，有興趣的法友可自行參閱北傳四分律）

佛陀說：「接下來應作白二羯磨，禮請具備以下八法的差使僧到質多羅居士家道歉，為善法比丘的過失懺悔。所謂的八法如下：

一、聞。

二、能善說。

三、已自解。

四、能解人意。

五、受人語。

六、能憶持。

七、無闕失。

八、解善惡言義。

有具備如是八法的比丘應受差使。」

佛陀隨即說出以下偈言：「
　  在眾智人前　　言無有錯謬
　  亦無有增減　　不失所言教
　  言不可破壞　　聞不以傾動
　  有如此比丘　　堪能為作使」

而具有如是八法者，唯阿難尊者。

佛陀說：「白二羯磨程序如下，先請有能力舉行羯磨者作如是宣告：『大德僧聽，若僧時到僧忍聽。現禮請阿難為使者，為善法比丘的過失向質多羅居士懺悔。大德僧聽，若僧時到僧忍聽。現禮請阿難為使者，為善法比丘的過失向質多羅居士懺悔。（第二次）

若所有長老同意差請阿難為使者，為善法比丘的過錯向質多羅居士懺悔，就請保持默然。若有不同意者，請表示意見說明。

如果僧眾都已同意，就正式差請阿難為使者，為善法比丘的過錯向質多羅居士懺悔。

當差使到居士家後，應如此居士懺悔：『僧團已為善法比丘舉行罰謫。』

倘若居士接受懺悔者，固然是好事。但倘若居士不接受，這名不肖比丘應親赴居士眼見、耳不聞的地方，教他向僧眾跪地懺悔。

差使僧再一次對居士說：『居士，這位比丘已為他過去所犯的罪深自懺悔，他的罪已除。』如果居士接受懺悔者，固然是好事；倘若不接受者，這名犯罪的比丘便應自登門懺悔。」

阿難便依照世尊的教導，將善法比丘帶到質多羅居士家門前對居士懺悔。

質多羅居士已證三果（阿那含），早已心無怨結，立即接受懺悔，寬恕善法比丘的過錯。

善法比丘順從眾僧的意志，不敢違逆，對眾僧乞求解除禁止至白衣家的羯磨。比丘們便替善法比丘對佛求情，佛陀說：「如果善法比丘，能隨順眾僧無所違逆，他乞求解除禁止至白衣家的羯磨，你們可以替他舉行解除白四羯磨。所有被停止的僧權都可復權。解除的程序如下：

這名被羯磨的比丘，應來到僧眾中，偏露右肩，脫掉鞋子，右膝著地，合掌宣示：『大德僧聽，我比丘某甲，曾被僧眾舉行禁止至白衣家的羯磨。我今隨順眾僧不敢違逆，向眾僧乞求解除禁止至白衣家的羯磨。願僧眾慈愍故，為我解除禁止至白衣家的羯磨。』就這樣當眾說三次。

僧眾中應差請有能力舉行羯磨者，作如是宣告：『大德僧聽，某甲比丘，曾遭僧眾舉行禁止至白衣家的羯磨。這名比丘已隨順眾僧不敢違逆，向眾僧乞求解除禁止至白衣家的羯磨。』連續宣告兩遍，然後再如是宣告：『如果各位長老都同意解除，僧就為某甲比丘解除禁止至白衣家的羯磨。若有誰不同意者，請表示意見說明。』以上是第一次解除羯磨，同樣的內容連續說三遍。如果眾僧都默然同意，就正式為某甲比丘解除禁止至白衣家的羯磨。」

爾時世尊在舍衛國。
時舍利弗目連與五百比丘俱。從伽尸國人間遊行。至密林中。
時舍利弗目連。在阿摩梨園中。時有質多羅居士。
聞舍利弗目連從伽尸國人間遊行至密林中在阿摩梨園中住。時彼居士。
至舍利弗目連所。頭面禮足卻坐一面。
舍利弗目連為種種說法開化。令得歡喜。
時居士聞舍利弗等說法開解歡喜已白言。願大德。
與眾僧俱受我明日請。
舍利弗目連默然受之。居士知舍利弗目連許已。
從坐起作禮而去。
即還其家辦具種種飲食世間美饌無味不有。
爾時阿摩梨園中舊住比丘字善法。作如是念。
我寧可往質多羅居士家看其辦具飲食。云何為客比丘作食。
云何為舊住比丘作食。爾時善法比丘。
即往其家至作食處看。
見其所辦最上世間所有飲食之具無味不有。見已作如是言。
居士為客比丘作異種種食。
為舊住比丘作異種飲食。彼嫉姤心生瞋恚。
便作如是惡言。
居士所辦具飲食中最勝世間所有飲食之具無味不有。唯無胡麻滓。
彼質多羅居士即語言。長老善法。
懷如是多寶根力覺意禪定正受。作如是麤言。善法。
我辦如是美食。用胡麻滓作何等。即復言。
我今當說譬喻。有智之人以喻自解。譬如有國土無雞。
是中有賈客。持雌雞來至國中。
時彼雌雞。無有雄雞。與烏共通。
時雞便生卵有子出。不作雞鳴復不烏喚。
即名之為烏雞。如是善法。
懷如是多寶根力覺意禪定正受。而作此麤言。辦具如是上饌美食。
方求胡麻滓用作何等。彼作如是言。
居士罵我。我今欲去。居士言。大德善法。
我不惡言。亦不罵詈。大德善法。
可樂在此密林中住。我當供給衣被臥具飲食湯藥。
彼作如是言。居士罵我我欲去。即問言。大德。
欲至何處去。答言。我欲至舍衛國世尊所。
居士言。如我所共言語具白世尊。
無令增減。何以故。汝當還來至我所。
爾時善法比丘。持衣缽詣世尊所。
頭面禮足已卻坐一面。時世尊慰問諸比丘。住止安樂不。
不以飲食疲苦耶。答言。住止安樂。
不以飲食為苦。以居士所言之事具白世尊。
無有增減。
爾時世尊以無數方便呵責善法比丘言汝所為非非威儀非沙門法非淨行非隨順行。所不應為。云何善法。
彼居士有信樂。
作檀越多有利益供給眾僧乃以下賤言罵他。時世尊呵責善法已告諸比丘。
聽諸比丘為善法比丘作遮不至白衣家白四羯磨。有五法。比丘不應為。
作遮不至白衣家羯磨。不恭敬父母。不敬沙門婆羅門。
所應持者而不堅持。有如是五法。
僧不應與作遮不至白衣家羯磨。
有五法應為作遮不至白衣家羯磨。
恭敬父母沙門婆羅門。所應持者堅持不捨。有如是五法。
僧應為作遮不至白衣家羯磨。比丘有十法。
應與作遮不至白衣家羯磨。
惡說罵白衣家。方便令白衣家損減。作無利。作無住處。
鬥亂白衣。於白衣前謗佛法僧。
在白衣前作下賤罵。如法許白衣而不實。
比丘有如是十法。應與作遮不至白衣家羯磨。
如是有九法八法乃至一法惡說罵白衣。
應與作遮不至白衣家羯磨。應如是作集僧。
集僧已為作舉。作舉已為作憶念。
作憶念已與罪。
眾中應差堪能作羯磨者如上作如是白。大德僧聽。此善法比丘。
質多羅居士信樂檀越。常好布施供給眾僧。
而以下賤惡罵詈之。
若僧時到僧忍聽僧今為善法比丘作遮不至白衣家羯磨白如是。
大德僧聽。善法比丘。質多羅居士信樂檀越。
常好布施供給眾僧。而以下賤罵詈之。
僧今為善法比丘作遮不至白衣家羯磨。
誰諸長老忍。
僧為善法比丘作遮不至白衣家羯磨者默然。誰不忍者說。是初羯磨。
第二第三亦如是說。僧已忍。
與善法比丘作遮不至白衣家羯磨竟。僧忍默然故。是事如是持。
彼作遮不至白衣家羯磨已。有五法不應作。
不得授人大戒。
乃至不得與善比丘共鬥。應如是作。
僧為善法比丘作遮不至白衣家白四羯磨竟。諸比丘白佛。佛言。
有三法有五法。作遮不至白衣家羯磨。
非法非毘尼羯磨不成就如上。有三法有五法。
作遮不至白衣家羯磨。
如法如毘尼羯磨成就如上。佛言。
聽差使至質多羅居士家為善法比丘懺悔質多羅居士作白二羯磨。
有八法應差使。一聞。二能善說。三已自解。
四能解人意。五受人語。六能憶持。
七無闕失。八解善惡言義。有如是八法應差使。
即說偈言。
　在眾智人前　　言無有錯謬
　亦無有增減　　不失所言教
　言不可破壞　　聞不以傾動
　有如此比丘　　堪能為作使
有如是八法。阿難盡能持。
聞能善說己身自解。能解人意受人語。能憶持無有闕失。
解善惡言義。佛言。
聽僧差阿難為使為善法比丘懺悔質多羅居士。作白二羯磨。
應如是作眾中。
差堪能作羯磨者如上作如是白。大德僧聽。若僧時到僧忍聽。
差阿難為使。
為善法比丘懺悔質多羅居士白如是。大德僧聽。今僧差阿難為使。
為善法比丘懺悔質多羅居士。誰諸長老忍。
差阿難為使為善法比丘懺悔質多羅居士者默然。誰不忍者說。僧已忍。差阿難為使。
為善法比丘懺悔質多羅居士竟。
僧忍默然故是事如是持。僧差使竟。
至居士家如是語。居士懺悔。僧已為善法比丘作罰謫。
彼若受懺悔者善。
若不受應至眼見耳不聞處安羯磨比丘著眼見耳不聞處教令如法懺悔。復來語居士言。居士懺悔。
彼比丘先犯罪今已為懺悔罪已除。
彼若受懺悔者善。若不受者。
犯罪比丘應自往懺悔。如是阿難。聞世尊教已。
將善法比丘至質多羅居士家語言懺悔居士。彼比丘僧。
已為作謫罰。質多羅居士即共懺悔。
時善法比丘。順從眾僧不敢違逆。
從眾僧乞解遮不至白衣家羯磨。諸比丘白佛。佛言。
若善法比丘。隨順眾僧無所違逆。
乞解遮不至白衣家羯磨。應與解白四羯磨。
有五法不應與解遮不至白衣家羯磨。
從授人大戒乃至與善比丘共鬥。
有五法應與解遮不至白衣家羯磨。
從不授人大戒乃至不與善比丘共鬥。有如是五法。
應與解遮不至白衣家羯磨。應如是解。彼被羯磨人。
應來至僧中。
偏露右肩脫革屣右膝著地合掌。白如是言。大德僧聽。我比丘某甲。
僧與作遮不至白衣家羯磨。
我今隨順眾僧不敢違逆。從眾僧乞解遮不至白衣家羯磨。
願僧慈愍故。為我解遮不至白衣家羯磨。
如是第二第三說。
眾中應差堪能羯磨者如上作如是白。大德僧聽。某甲比丘。
僧為作遮不至白衣家羯磨。
彼比丘隨順眾僧不敢違逆。從眾僧乞解遮不至白衣家羯磨。
若僧時到僧忍聽。
今僧為解遮不至白衣家羯磨白如是。大德僧聽。彼某甲比丘。
僧為作遮不至白衣家羯磨。
彼比丘隨順眾僧不敢違逆。從僧乞解遮不至白衣家羯磨。
僧今為某甲比丘解遮不至白衣家羯磨。
誰諸長老忍。
僧為某甲比丘解遮不至白衣家羯磨者默然。誰不忍者說。是初羯磨。
如是第二第三說。僧已忍。
為某甲比丘解遮不至白衣家羯磨竟。僧忍默然故。是事如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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