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宮鬥劇《延禧攻略》在面對《如懿傳》龐大卡司與製作的迎擊下,能捷足先登、拔得頭籌,並創下壓倒性的收視冠軍,算得上是小兵立大功。

《延禧攻略》劇中的富察皇后飾演者秦嵐,形象溫柔婉約、端莊賢淑,生動地演活了歷史中的富察皇后,她與乾隆皇夫妻鶼鰈情深,死後被追諡為孝賢皇后,是乾隆帝最敬愛的一位妻子。可惜她紅顏薄命,兩個親生小皇子都接連夭折,因受不了打擊,在三十七歲時便香消玉殞。而本篇的《述悲賦》就是乾隆為了紀念他已故的結髮妻子孝賢皇后,在其喪滿百日時寫的一篇賦。

    所謂「帝王心、深似海」,又說「伴君如伴虎」,這都是用來形容皇帝天性多疑、寡情的人格,實在很難想像會有如乾隆如此深情的君王,這篇《述悲賦》句句含情,字字珠淚,深情款款,感人肺腑,刻骨銘心,並載入了清史稿,譯者特將其譯成白話文與大家分享,就讓我們一起來體會一下風流倜儻的乾隆皇對其愛妻的深情與思念。

選譯自清乾隆《述悲賦》

作者/清朝乾隆皇帝

喬正一白話譯於2018/8/30

    為何《易經》一開始就是乾坤?為何《詩經》首篇就是詠關睢?這都是因為夫妻乃人倫之始,故而天地名為乾坤。

     回想我與愛妻孝賢皇后結褵迄今已22年有餘。這真是何等的哀痛啊!嗚呼哀哉!唉!不過才一夜竟已天人永別,從此陰陽相隔。

     我的婚姻乃先皇雍正帝所賜,皇后出自名門,冊立為嫡福晉,身份是何等的尊貴。她在東宮修身養德,平時勤於內職,管領六宮,我們夫妻倆雖未有過一般百姓夫妻的窮困,但畢竟還是一起經歷了人生的許多風風雨雨。

    當她正式登上皇后之位,一直克盡職責輔助我,並孝順太后,如此賢德的女子實在堪為朝中的表率。她平時生活簡樸,採桑養蠶,雖為一介女子,心中卻不忘祈求風調雨順。

    無奈命運多舛,世事無常,端慧及悼敏兩位皇子還年幼時便已夭折,永眠於黃土中。皇后因喪子之痛,以致病由心生,沒多久也與世長辭了。

    她撫養其他妃嬪的孩子時,都當作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疼愛。一般的婦女在遭受連番的人生打擊,豈有不對夫君抱怨之情?更何況喪子之痛又豈有不痛徹心扉之理?但她卻強顏歡笑來安慰我,轉過身又暗自一人流淚,每當我看見她的淚水霑濕了她的衣襟,就知道她其實並不快樂。

    初春時分,她和我一起東巡,但生病後因不想勞師動眾,故而敦促我趁早返京,豈料卻遭遇無常。當我登上畫舫經由潞河返回京城,快回京時她便與世長辭了,只留給我無盡的遺恨。

    我深切自責,卻無力回天,無語問蒼天,也只能追思她的一生。她的一顰一笑都時刻縈繞在我的腦海中,令我黯然神傷。雖弱水三千,但取一瓢飲,面對後宮佳麗三千,我卻只心繫她的倩影,只可憐我們的女兒和敬公主,小小年紀就失去了母親!

    我遙望著湘江東流浪濤盡,卻不知世上有沒有神通或法術能通往蓬萊仙境,可讓我與她的芳魂一敘?

    我遵循古禮,親自為她定諡為孝賢,但她的賢德又豈是孝賢二字就能盡述?恐怕是無女子能出其右。

    光陰似水,二十年轉眼間就過去了!我的悲傷依然無法釋懷,看著她的遺物,令我觸景神傷,回憶起與她相處時美好的時光,實在不勝唏噓,諸法無常,生離死別也不過就是一場浮生若夢罷了。

    唉!嗚呼哀哉!她走了,今後還有誰能陪我走漫長的路?

    再次來到了長春宮,只見宮殿寂靜,帷帳空垂,雖景物依舊,卻已不見佳人芳蹤,唉!春花秋月已盡於此,也不知夏日冬夜是何時?

   

原文/

易何以首乾坤?詩何以首關睢?惟人倫之伊始,固天儷之與齊。念懿後之作配,廿二年而於斯。痛一旦之永訣,隔陰陽而莫知。

  昔皇考之命偶,用掄德於名門。俾逑予而屍藻,定嘉禮於渭濱。在青宮而養德,即治錐淑身。縱糟糠之未曆,實同甘而共辛。乃其正位坤寧,克贊乾清。奉慈闈之溫醯為九卿之儀型。克儉於家,爰始繅品而育繭;克勤於邦,亦知較雨而課晴。嗟予命之不辰兮,痛元嫡之連棄。致黯然以內傷兮,遂邈爾而長逝。撫諸子一如出兮,豈彼此之分視?值乖舛之迭遘兮,誰不增夫怨懟?況顧予之傷悼兮,更恍悢而切意。尚強歡以相慰兮,每禁情而制淚。制淚兮,淚滴襟,強歡兮,歡匪心。聿當春而啟轡,隨予駕以東臨。抱輕疾兮念眾勞,促歸程兮變故遭,登畫舫兮陳翟偷,由潞河兮還內朝。去內朝兮時未幾,致邂逅兮怨無已。切自尤兮不可追,論生平兮定於此。影與形兮離去一,居忽忽兮如有失。對嬪嬙兮想芳型,顧和敬兮憐弱質。

  望湘浦兮何先徂?求北海兮乏神術。循喪儀兮徒愴然,例殿禽兮諡孝賢。思遺徽之莫盡兮,詎兩字之能宣?包四德而首出兮,謂庶幾其可傳。驚時序之代謝兮,屆十旬而迅如。睹新昌而增慟兮,陳舊物而憶初。亦有時而暫弭兮,旋觸緒而欷覷。信人生之如夢兮,了萬世之皆虛。嗚呼!悲莫悲兮生別離,失內位兮孰予隨?入椒房兮闐寂,披鳳幄兮空垂。春風秋月兮盡於此,夏日冬夜兮知複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