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五)

      「師姐，這個案件讓我們毫無頭緒，可不可以告訴我們，妳認為兇嫌是誰?」趙明駿開門見山挑明問。

    「呵呵呵，趙警官，如果，神明直接告訴你誰是兇嫌，你覺得這個世界還需要警察嗎?這個世界還有需要檢察官或法官嗎?這個世界還會有沉冤未雪的懸案嗎?呵呵呵…」阿嬌不慍不火笑呵呵地回答。

    趙明駿反嗆:「那不然我們幹嘛來問神明?如果神明真有靈，直接告訴我答案不就好了?」

    陳景堂一旁見狀趕緊跳出來圓場:「啊，師姐，歹勢(對不起)，我這個學弟太白目、沒禮貌，妳不要放心上。」然後轉頭對趙明駿使眼色，示意他不要這麼咄咄逼人。

    阿嬌說:「趙警官，凡事都有因果，神明雖靈驗，也不可以任意介入凡人的因果。神明就像人間的專業諮詢顧問，站在不同的高度給凡人建議。因為凡人有時會走到人生的十字路口而感到徬徨，神明位居的高度與我們不一樣，祂們看得更遠更廣，因此可以給我們指點迷津。但是，神明不是全能，不可以任意干擾因果，因為祂們自己也在因果之中，所謂天助自助，我們都活在人的世界，就要遵守人間的法則，而神明只能從旁指點我們，給我們協助，但不可以跳躍直接告訴我們最後的答案，一切還是要靠凡人自己努力去找答案，神明只能冥冥中給予提示，但不能洩漏天機。」

    趙明駿深吸了一口氣問道:「好吧，師姐，那神明可不可以給我們一些提示呢?」

    「那隻漂亮的蝴蝶不是已經給你提示了嗎?呵呵呵…」阿嬌露出神秘的一笑。

    趙明駿睜大雙眼，他開始覺得眼前的老婦真的有些本事。

    「師姐，妳說的蝴蝶是什麼意思?」趙明駿再進一步追問。

    「漂亮的蝴蝶不是已經帶你去看一些景象?那個就是提示啊。」

    「我作的那個夢就是神明的提示?那是什麼意思呢?」

    「我說過了，這要靠你自己去找出答案，如果神明直接告訴你，那叫作弊喔，呵呵…。」阿嬌笑咪咪回答。

    「師姐，那個夢境很玄，我真的不明白它背後的意義。可不可以再給我更進一步的提示?」

    「你自己去求媽祖，你去跪在媽祖的神像前，然後擲筊問媽祖願不願你幫你。」阿嬌指示趙明駿。

    趙明駿起身走到神像前，手拿起擲筊，閉眼心中默禱，然後往地上丟出第一筊，出現聖筊；又丟出第二筊，仍出現聖筊；最後一擲，卻出現蓋筊。

    趙明駿與陳景堂不解，一起轉頭望向一旁的阿嬌等候解釋。

    阿嬌說:「趙警官，媽祖說他願意幫你啦，所以先給你前面兩個聖筊，但，破案這種事主要還由人來破，也就是說，這件案件不能由媽祖來破案喔，必須靠你自己的智慧與勇氣，而媽祖會暗中幫助你，從各方面給你提示，所以第三筊才給你蓋筊。現在，媽祖要先給你透露一個天機，你將可能因此案而面臨一次生死交關的血光之災，媽祖提醒你四個字『遇金即閃』。」

    阿嬌話說完，便在紙上寫下這四個字，並交給趙明駿。

    趙明駿接下紙條，點頭表示明白，便雙手合掌對神明表達感謝之意，然後起身向阿嬌告辭，與陳景堂一起離去。

    回程的路上，陳景堂問趙明駿:「你覺得『遇金則閃』是什麼意思啊?」

    「不知道ㄟ。」

    「難道是遇到金光閃閃的黃金?如果是這樣，那我可不閃!!」

    趙明駿笑說:「應該不是吧。 既然遊戲規則如此，我們也只好如此，到時候自然就會知道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了。」

    趙明駿與陳景堂當天下午兩點回到台中烏日分局偵查隊，他們一走進辦公室，分局長便來找他們，分局長身後跟著一位看起來年約四十歲的警官，精神奕奕，充滿陽剛氣，五官輪廓線條分明，分局長介紹這位警官，姓李，全名李謹言，2線4星，中正大學犯罪研究所鑑識科畢業，偵辦過多起重大刑案，是警界的明日之星，上級因此案而承受媒體與社會輿論的壓力，所以他是上級借調來幫助趙明駿與 陳景堂的優秀警官。

    分局長介紹完後，臨走前還故意丟下一句挖苦的風涼話:「李警官，就拜託您了，不然這件無頭公案不知要拖到甚麼時候才能破得了。」

    陳景堂等分局長走了以後，朝分局長白了一眼，用台語嗆道:「你娘的，靠一張嘴能做到分局長的位置，是伊祖上有德在保佑 啦。累死的都是手下，功勞都攬在身上。啊，囂張沒落魄得久啦，幹!」

    趙明駿朝李謹言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李謹言很沉穩地回道:「不要放心上，我們三個聯手，一定可以破案!」

    趙明駿對眼前這位上級派來的李謹言警官很有好感，不只是因為這位警官有異常優秀的背景，更因為他覺得李謹言帶給他一種莫名的安定感，給他注入了一瓶定心劑。他還發現，從李謹身上飄出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卻又不是一般的香水或精油味道，感覺有點像廟裡的香味。

    李謹言接著說:「我們現在來整理一下案情的幾個爭點，首先，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從死者女童張雅琳生前在學校的人際關係下手，也許可以找到一些線索。

    趙明駿說:「這個我們第一時間就已調查過，可是沒有任何值得參考的線索。」

    「那你可有對女童的父母及教過女童的所有老師都調查過嗎?」

    「嗯…這個倒是沒有，但有必要嗎?之前，我倒是一度懷疑過女童的嬸嬸，也對她做過進一步的調查，可是後來我排除了她的嫌疑。」

    「現在這個案子已面臨瓶頸，如果我們不從女童接觸過的所有人做一次全盤清查，那麼這個案件就無異走入死巷。你看，你覺得女童的嬸嬸看起來最有嫌疑，可是當你對她深入調查之後又排除了她的嫌疑，這個在我們的實務上就叫做『既定印象』，往往看起來最有嫌疑的到最後卻又不是真嫌犯。有時候，我們或可從反面或另一個角度切入。我們目前手邊的資料與線索實在太少，試試看又何妨?搞不好會得到意想不到的靈感喔。」

    趙明駿覺得這位李警官就像一個指導教官一樣指引他辦案的方向，他覺得有道理，於是決定再回到女童的小學進行調查。

    趙明駿整理了一下女童在校時的資料，女童就讀四年級，興趣是美術，於是他決定去拜訪女童的美術老師。美術課都排在下午，當天下午3點40分趙明駿等美術課結束後，走入教師辦公室找女童生前的美術老師。

    趙明駿經人指引下，走到一位身穿白色洋裝、長相清麗的年輕女老師面前，趙明駿開口自我介紹:「您好，我姓趙，我叫趙明駿。我是台中烏日分局偵查隊的警官，負責偵辦張雅琳遇害的事件，不好意思，可否耽誤您一點時間?我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您?」

    年輕的女老師抬頭，並回道:「你好，我是張雅琳生前的音樂老師，我姓許，我叫許青蓮。雅琳遇害，我很難過，希望我的回答對你的辦案有幫助。」

    趙明駿發覺眼前這位年輕的女老師的氣質出塵輕靈，人如其名像青蓮花一般不染於世，更怪的是他也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從這位女老師身上飄出。

    趙明駿正值青年，年輕時也談過一兩次無言結局的戀愛，早已過了血氣方剛與情竇初開的青澀時期，可是看到眼前的年輕女老師，卻不自覺的臉紅扭捏起來了。

    女老師反而落落大方主動邀趙明駿到校園邊走邊聊。

    女老師先開啟話閘子，娓娓道出她對女童的認識。

    「雅琳是一個很早熟、也很敏感的孩子，她很懂事，卻不擅表達自己的情緒。雅琳很有繪畫的天份，她的畫作早已超出同年級孩子的水準，她曾多次代表學校參加全國性繪畫比賽，得過好幾次獎狀。可是，雅琳的某些作品內容很怪誕，我總覺得雅琳很壓抑自己的情緒，不知道兩者間有沒有關係?」

    「怪誕?」

    「嗯，你跟我來，我有保留她的一些特殊作品，我拿給你看。」

    女老師帶趙明駿走到美術教室，女老師拿出鑰匙開啟櫃子，拿出一疊4開的畫紙。

    「這些都是雅琳的作品，我有徵得她的同意保留下來，這些作品的內容都非常奇特，你可以看一看。」